遲音(1v1) - 16回想

沉辭音幾乎快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的。
走廊靜幽幽的,她一聲不吭地快步疾走,直到看見自己的房間號,緊繃的身體才陡然放鬆下來。
腿心濕黏黏一片,雙腿還在發軟。
言昭最後到底沒敢對她怎麼樣,再多過分一步,沉辭音的巴掌絕對會呼到他的臉上。
被打是小事,關係僵化甚至變得更惡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言昭很清楚,他太了解她了。
他知道她的底線,也十分擅長在她能容忍的範圍內得寸進尺,直到得到他最想要的。
比如今晚。
沉辭音突然很不滿,不滿自己怎麼九年過去一點變化也沒有,那麼輕易地又和言昭攪在一塊,心裡築起的牆壁再一次被他試圖打破。
九年前,他是為了得到她的心,要她喜歡他。九年後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沉辭音刷房卡進了門,屋內一片黑暗,過道的感應燈蒙昧地亮起,在她腳畔籠出一片虛虛的影。
小盛已經睡下了,她輕手輕腳地拿衣服,去浴室簡單沖洗。
熱水衝過全身,順著小腹往下沒入,腿心濕潤,被他膝蓋頂過的地方還在隱隱發麻,手指觸碰,高潮熱流的餘韻仍存,令人渾身酸軟。
她關了水,從浴室穿好衣服出來,放在床頭的手機亮著屏,恰好一條微信消息進來。
Y.:晚安。
言昭的消息。
是。
微信最後還是又加上了。
沉辭音不願回憶在車上的那段時間,反正言昭怎麼說都有理,她剛被他弄到高潮,整個人無力又昏沉,清醒理智也不剩幾分,只想著趕緊下車回去,匆忙答應他的要求,再多待一會,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線會被他侵蝕到什麼地步。
她看了眼對話框,沒回復,設置了第二天的鬧鐘,然後鑽上床睡覺,任由那條消息孤零零地停留在那裡。
她太混亂了,需要好好休息緩一緩。
時間再次倒退回九年前。
沉辭音和言昭的第二次見面,是在那場籃球賽后的一星期。
上午某節課間,沉辭音拿著卷子去英語老師辦公室問問題。
英語老師同時帶三個班,兩個理科一個文科,為了方便,辦公室就設在了理科班多的那層,沉辭音去找她要往上爬一層樓梯。
老師辦公室大概是學生最不願意來的地方,沉辭音踏入的時候,偌大的房間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學生。
她走到英語老師桌前,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男生,拖了張凳子坐在旁邊的空位上,低頭寫著什麼東西。
他背對著她,垂著頸,寬闊的肩膀撐起校服鬆散的肩線,手臂覆著肌肉,用力握筆時青筋薄薄顯現。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低頭問老師問題,經過一番耐心解釋,老師問道:“這樣你明白了嗎?”
沉辭音點頭:“謝謝老師。”
“沒事,以後有不懂的就來問。”英語老師朝她溫柔微笑,顯然很喜歡這個好學的轉學生,突然,她想起什麼,“對了,你順路把你們班的練習冊帶回去發掉,省得我再叫課代表來跑一趟。”
她指向一旁高高壘起的冊子,思索片刻,向沉辭音身後喊:“言昭,這練習冊有點重,一個女孩子可能搬不動,你正好幫個忙,送到樓下四班去。”
被叫到的男生站起身,將筆扔在一邊,拿著紙走過來遞給英語老師,她看了眼,點頭滿意道:“行了,你走吧。”
言昭站在沉辭音的身邊,個子很高,讓她生起一種微妙的壓迫感。
沉辭音問:“我拿一半?”
“不用。”他將整摞輕鬆抱起,“走吧。”
言昭托起練習冊,目光忽地在沉辭音臉上停留了幾秒。
她被眼神盯得有些不解:“怎麼了嗎?”
“原來你戴眼鏡。”他低頭,輕輕揚眉,“第一次見。”
沉辭音有輕度近視,但只在上課時看黑板才戴眼鏡,平時一般會摘掉,剛剛下課後她來得急,忘了取下,誰知正好撞見言昭。
漂亮明艷的一張臉上多了一副黑框,鏡片遮擋,將那雙眼給人的冷淡感減輕了幾分,多了些鈍感,反倒更顯和往常不同的可愛。
她抿唇,完全忘了探究他自然而然的熟稔語氣,反問道:“有什麼問題?”
言昭抬腳,腳尖勾著虛掩的門,利落拉開,回答道:“當然沒有。”
課間時分,走廊上全是來往的學生。
雖然沉辭音才轉學過來,只和言昭見了兩面,但她是知道他的。
校園風雲人物,永遠是班級里八卦的重點。
早操時班級里一大群人往操場上走,偶爾遠遠地看見他在另一側,一群女生互相推擠手肘,擠眉弄眼地提示:“哎哎哎我看見言昭了。”
沉辭音在這個時候,往往會跟著抬眼看去,在涌動的人頭中望見一張出色的側臉。
還沒見到人,就已經先知道他的存在。
對於這種焦點,沉辭音並不想和他產生過多的交集,否則自己也會成為被八卦中的一員,成為別人的談資。
周圍人聲嘈雜,沉辭音兩手空空,刻意地落在言昭身後半個身位,慢吞吞地保持著和他不一致的步伐。
他突然停住:
“你身體不舒服么?”
她沒反應過來:“……嗯?”
“我看你走得很慢,比我搬著東西還慢。”
話裡有話,沉辭音略顯尷尬,兩三步匆匆上前,和他並肩,垂下頭撒謊:“剛剛……在想點事。”
言昭笑了一聲,體貼地沒有拆穿她,提醒道:“待會再想,要下樓梯了。”
從辦公室到四班,短短的一點路,沉辭音從沒覺得如此漫長,身側不斷有好奇探究的目光看來,讓她如芒在背。
這種視線,她和言昭各自單獨走的時候絕對招不來,只是在他們倆一起走動時,關注度被成倍放大。
言昭則表現得很坦然,步伐不緊不慢,甚至遇上熟人還能隨口回應招呼,完全看不出被八卦視線困擾的樣子。
沉辭音隨口問:“你剛剛在寫什麼?”
言昭懶洋洋胡扯道:“罰抄。”
“哦。”
沒等來她的質疑,言昭挑眉:“你不問為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教室近在咫尺,她也只是隨口扯個話題緩解尷尬而已,對他到底在幹什麼並不關心。
他興趣來了:“猜猜?”
她想了想:“上月月考沒考好?”
寧川中學有個慣例,每次年級統一考試后,都會在教學樓大門旁的牆壁上貼上成績排名,文理各前五十。沉辭音剛來時就看過這個榜,大致了解了她的競爭對手,印象中言昭這個名字,確實沒有出現在榜中。
既然他成績不是頂尖,那麼很有可能就屬於不太好的那掛,沉辭音覺得自己的推理還是有邏輯的。
言昭低頭笑:“是啊,我成績是挺差的。沉辭音同學能不能傳授點學習方法給我?”
這個問題,沉辭音在南城被問過無數次。
“學習方法因人而異,我的對你不一定有用處,找到適合自己的節奏才是最好的。”她平靜無波回答完,才覺得哪裡不對,驚訝抬起頭,“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們才見第二面,沉辭音也從沒和他說過。
“到了。”言昭並未正面回答問題,抬頭示意四班已到,沉辭音跟著他踏進教室,看他將沉重的練習冊放在講台上。
班裡還剩不少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看見陌生的人出現在教室里,一個個瞬間來了八卦的勁。
“走了。”依舊是簡短的兩個字,言昭從她肩側走過,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同她問候,“拜拜。”
錯身的瞬間,他的手背無意間擦過她的,沉辭音慢半拍地意識過來,扭頭去看,他已經走遠,彷彿剛剛的一瞬只是一個錯覺。
這個小插曲的傳聞顯然以很奇怪的方向在蔓延。一直到下午,沉辭音躁動不安的前桌郭菡終於鼓起勇氣回頭,成為第一個敢和她搭訕的人,小心翼翼地問她:“你認識言昭?我看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沉辭音搖頭:“只是楊老師讓他幫忙搬練習冊而已。”
她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將心底的疑惑問出口:“他成績不好嗎?他說楊老師叫他去辦公室罰抄。”
郭菡:“……你被他騙了!他英語很牛的,肯定又是楊老師讓他去寫英語作文了。”
“可我看月考榜上沒他的名字。”
“那是因為他上個月滑雪受傷,根本沒參加月考。不然妥妥前三。”
沉辭音垂眸:“哦。”
這人喜歡騙人,不正經,下次還是離遠點。
——
下章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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