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六皇子季溫瑜是皇室的恥辱。
陛下做太子之時,曾經白龍魚服,往青樓妓坊里尋樂,偶然遇見一番邦女子,聽聞因部落被屠、父兄戰死,這才入了賤籍。
那女子貌美非常,性情柔順,最難得的是生了雙銀灰色的貓眼,因此雖然不是處子之身,卻得了陛下的寵愛,花重金包下她,叄不五時往她房中留宿。
說起來,那女子也是個有造化的,如此一來二去,竟然有娠。
陛下雖已有幾個兒女,卻不好讓自己的親生骨肉流落在外,便給她贖了身,安置在外面的宅院里。
幾月之後,她掙命生出來個六斤二兩的足月男嬰。
生子添丁本是喜事,可壞就壞在那男嬰的長相隨了母親,生就一雙同色眼眸,一看便知是番邦異國誕育的種子,混淆了皇室血統的純正。
陛下心生嫌惡,本欲將她們母子杖殺,那女子冰雪聰明,竟然提前感知到他的殺意,卸去釵環,素服赤足在他門前跪了一夜,淚水漣漣地求他饒孩子一命,見他不肯顧念往日情意,第二天早上便吊死在自己房間。
見她死得可憐,臨死前又用鮮血寫了封情意纏綿的絕命辭,陛下動了一念不忍,加之先帝病重,分身乏術,杖殺之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待得數月之後塵埃落定,陛下榮登大寶,眾多妃子也跟著遷入後宮,經身邊太監提醒,他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便宜兒子,漫不經心地使奶娘將孩子帶進後宮,交於皇后安置。
皇后倒是個心慈的,見孩子體弱多病,面色青黃,知道是下人們苛待了他,重重責罰了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奴才,將他和太子放在一處教養,又起名叫做“溫瑜”,取懷瑾握瑜之意。
可惜,季溫瑜生了一雙異於常人的眸子,生母的身世又不堪,甫一進宮便註定成為談資與笑柄,不止在大大小小的宴會上受盡皇室親族的冷眼,就連那些沒了根的太監,私底下也常常妄加非議,說一些不乾不淨的話。
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他養成了陰鬱沉默的性情,多思多慮,敏感多疑,像只時刻齜著獠牙的狼崽子,看人的眼神總是陰森森的。
就連這樣的“好日子”也並不長久,皇后病逝之後,麗貴妃寵冠六宮,叄皇子又聰明伶俐,很快,就連佔了嫡出之名的太子殿下都自身難保,他的地位更是急轉直下,越發難堪。
一日,季溫瑜替太子去國子監取卷子,不慎碰翻了叄皇子桌上的書籍。
他低著頭道歉,被叄皇子身邊的太監教訓了幾句,說他竟然不知道下跪,目無尊卑,缺乏教養。
明明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為何他就活該跪著,對方就可以永遠高高在上?
季溫瑜自然不肯,冷冷地斜了那太監一眼,竟被太監狠狠抽了一耳光。
幾個膀大腰圓的侍衛強壓著他的肩膀和後背,把他按倒在地,太監狗仗人勢,唾沫橫飛地教訓起他,又指桑罵槐地說他不懂規矩,缺乏教養。
叄皇子眉眼不動地寫完一整張字,這才叫停太監,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施捨給他,說道:“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雜種,你跟他費這麼多口舌做甚?沒得辱沒了本王的身份。”
季溫瑜心裡清楚,今日這一出,並非沖著他來,而是叄皇子瞧太子殿下不順眼,借著教訓他給太子難堪。
可他們兄弟鬩牆,為何要拿自己作筏子?
那年他才六歲,年幼氣盛,梗著脖子和叄皇子理論,說自己也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並不是甚麼雜種,卻被叄指寬的殺威棒重重拍在後背,口吐鮮血,撲倒在地。
秋雨已經帶了幾分寒意,侍衛們像拖一條死狗一般把他拖出去扔在泥地里,棍棒雨點般落在身上,他趴在泥濘里,耳邊是高高在上的同窗們幸災樂禍的議論聲,眼前不遠處,是一雙綉著螭龍的靴子。
直到被打去了半條命,太子殿下才收到消息,急急趕來相救。
季溫瑜的腰背連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雙腿失去了知覺,意識模糊間,隱約聽到素來溫吞隱忍的太子罕見地聲色俱厲,大聲和叄皇子爭論,心裡卻並未生出感激。
他今日受此大辱,皆拜眼前這二人所賜。
總有一天,他要以牙還牙,百倍奉還。
季溫瑜漸漸學乖,不再把滿身的刺張開,暴露給人看,而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恪盡職守地做好太子殿下的影子。
先皇后給太子留下的棋子和資源不少,可太子太過迂腐,竟然不肯結交黨羽。
這樣也好,太子不肯籠絡的人脈,他幫忙收攏,太子不肯培養的勢力,他很樂意代勞。
羽翼一點一點豐滿,他韜光養晦,舉賢納士,耐心等待著一飛衝天的那一日。
可麗貴妃並不肯讓他好過,為了間接為難太子,竟然出手干預他的婚事,命令他娶一不入流的翰林之女為正妃。
不受寵的小官之女,和流有污穢血脈的落魄皇子,在世人的眼裡是多麼般配,又是多麼可笑啊。
季溫瑜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忍氣吞聲,將謝家的小姐娶進皇子府。
新婚之夜,他強忍著不耐走進新房,本打算走完過場就去書房歇息,在掀開紅彤彤的蓋頭時,卻忽然改了主意。
無它,謝知真生得實在是太美了。
眼含秋水,靨生春色,溫柔婉轉,體態窈窕。
這樣傾國傾城的風姿,足以抵消家世低微的不足,季溫瑜脫不了男人好色的本性,雙腳定在床前,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俯下身,貼近她玉白的臉。
她有些羞澀,還有些緊張,長睫低垂,不敢看他。
“抬起眼睛。”季溫瑜命令道。
乾淨清澈的眸子溫順地抬高,他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沒有在上面看見半點兒驚訝、鄙夷或者別的什麼,便又生出兩分滿意,指指自己的眼睛,問:“你覺得我生得奇怪么?”
謝知真緩緩搖頭,想了想柔聲道:“殿下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這兩年,他從巴結他的下屬官員嘴裡也聽過許多好聽話,但他不得不承認,謝知真說的這一句,是他聽過最順耳的。
他從她的話語里窺見一點兒不大明顯的討好,連日來的憤懣之氣忽然消散。
將合巹酒遞給她,兩個人手臂交錯,相挨著喝下,季溫瑜揮退下人,脫去外袍,坐在她身邊,問道:“嫁給我,你很委屈吧?”
他想,不止他覺得惱怒,謝知真心裡肯定也是不甘心的。
皇子正妃說出去好聽,可他流著番邦的血,母親又是個妓女,這麼些年在宮裡活得像個透明人,嫁給他除了遭人恥笑,實在得不到半點兒實惠。
謝知真又搖了搖頭,珠翠步搖在雲鬢間輕晃,美不勝收。
“妾身不敢。無法襄扶殿下,是妾身的不是,只求殿下不要嫌棄妾身,給妾身留些體面。”她想必已經覺察出他來者不善,也猜出他不打算在這裡過夜,這才含蓄地央求他留宿。
畢竟,在這個世道,新婚之夜夫君便宿在別處,足以令她淪為整個長安的笑話,無顏見人。
季溫瑜喜歡她不露鋒芒的聰慧和恭順柔婉的態度。
家世差些不要緊,懂得仰望他崇拜他就好。
他摸了摸她的臉,只覺觸手溫潤柔軟,難得的露出一點兒笑模樣:“只要你聽話,我會好好待你的。”
這夜帳幔低垂,燭影搖紅,他將新婚妻子剝得赤條條的,驚艷地欣賞凹凸有致的玉體,緊接著制住含羞遮擋玉乳的手,頗為急躁地進入了她的身體。
元紅初破,花道緊裹,汁水橫流,恁般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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