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晝長長 - “你若與我做側室 ⅮāňъΙɡе.Ⅽōм

不巧的是,這位郎君在朝廷做官,此時已經上朝去了,李知晝只好回到小院里耐心等他下朝。
待日頭上了頭頂,那郎君才回來。
真是比皇上還忙。
遠遠地李知晝就看見一位芝蘭玉樹的公子,隔的有點遠,看不清臉,但她認得他身後的人,就是昨日通報的那個冷麵人。
一如昨日,冷麵人進去告知他家郎君發生了何事,出來后卻沒有說什麼,只叫李知晝進去。
李知晝怔愣住了,她並不知這位郎君是何人,不過是家中添個奴僕,何故非要見他。
冷麵人有點不耐煩,重複了一遍道:“郎君要你進去。”
吳阿婆在身後推了推李知晝,輕聲道:“快進去吧,不要怕。”
李知晝硬著頭皮,呼出一口氣后才推開門慢慢進去。
不知為何,她心中亂亂的,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應是那位郎君的書房,推開門入目就是大紅酸枝有束腰羅鍋棖八仙桌,桌旁配太師椅。
條案上置天青色一枝瓶,瓶身通透,與合歡紅的芙蓉花相得益彰,除此外再無他物。
石青的軟煙羅幕遮住李知晝的目光,她只能隱約看到書桌后的身影,十分朦朧。Ⓧyǔzℍǎǐωǔ.cしǔь(xyuzhaiwu.club)
李知晝心中不安,只覺羅幕後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彷彿她一絲不掛。
那郎君終於說話了,他道:“為何要留下?”
這聲音很年輕,溫潤極了,叫聞卿莫名想到年幼時她母親送給她的珠玉項鏈,她愛不釋手,如今卻已不見蹤影。
李知晝心中覺得奇怪,那冷麵人不是已經通報過了,為何還要問她,難不成這郎君年紀輕輕頭腦便不好用了,事情聽了就忘。
她心中不悅,卻不得不低頭,用對著吳阿婆的那一套對這位郎君,她道:“我家中父母雙亡,母親讓我來長安尋親戚,我不願寄人籬下,只想求郎君給我一個容身之處。”
那郎君不言語,李知晝心中忽地一緊,果然聽他道:“女郎不願意說實話嗎?”
李知晝害怕被趕出去,也沒想到這位郎君竟如此聰明,只連忙道:“郎君何出此言?我並非不願意說實話,只是這其中牽連太多。”
風拂過,吹動一室暗香,也吹起羅幕一角。
羅幕中的人清雋俊朗,端的是一派芝蘭玉樹,光風霽月,李知晝愣住了,她總覺得似是在哪裡見過他。
李知晝在腦中走馬觀花,最後停在了某處。
她記起來了,九歲那年她與父親赴過一次宴,是家中某位長輩的七十大壽宴,人到七十古來稀,這在當地是非常罕見的,於是他家中子女大擺筵席,沾親帶故的都宴請了。
李知晝就是在那次宴席中見過這位郎君,她記得他名喚晏照夜,那時候他已經十分俊逸,所以李知晝才對他印象深刻,兩家人交談過一次,論輩分她該叫他一聲表哥,只不過她沒有叫。
可今時不同往日,李知晝不再是翠珠圍繞的掌中寶,只是為了求生的普通女子,她故作欣喜道:“表哥,你還記得我嗎?”
李知晝就賭這一次,賭他會不會看在與她沾親帶故的份上幫她一次,或是他不念舊情她依然有法子……
羅幕中的晏照夜微微皺眉,不明白這女郎為何叫他表哥。
下一瞬李知晝就掀開了羅幕,也叫晏照夜看清了她。
女子身形清瘦,和府中女僕一樣著藍青衣裙,只是長得十分貌美靈動,杏眼朱唇,瞧著不像奴僕,倒像個主人。
李知晝被晏照夜的皮囊蠱惑地愣神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之前的可憐模樣,聲淚俱下地將八年前的事講與晏照夜聽,又道她如今家中敗落,被晉州的王家逼著嫁給王二郎,她不願,便偷跑出來,誰成想那王家竟然連女子也不願放過,派了人要捉她回去,她實在害怕,只想求得一隅安身之處。
說完李知晝仍在抽泣著,那模樣叫一個我見猶憐,可晏照夜只問,“你和那王二郎是否有過婚約?”
“這……”,李知晝不知如何說,“我與他確有過婚約,但我父親病重時就已私下取消,那婚約怎能作數?”
晏照夜的瞳是琥珀色的,他望著李知晝,又道:“可否有文書信物?”
王家在晉州富甲一方,李家如日中天時與他家二郎定了親,那時候王家二郎尚是位靦腆好學的年輕人,後來不知怎的迷上了吃喝嫖賭,李家心中有怨,怕害了女兒名聲,沒有退婚。
誰知李家沒落後王家立刻就上門要求退婚,半分遲疑也無。
李知晝記得父親那時卧病在床,顫顫巍巍簽了退婚文書,幾日後就去了,不久,母親也跟著去了。
思及此李知晝心口頓時酸澀起來,她只得收斂起情緒,道:“自然是有的,都在我這裡。”
她從晉州逃出來時身上除了銀票只帶了退婚文書及當時定親時兩家交換的信物。
晏照夜開口正欲說話,李知晝就道:“郎君是否想問,既然已經退婚他們如何能逼我成親?”
不待晏照夜答話,李知晝就嘲諷似的道:“王家是晉州首富,家中又有人做官,一紙文書又能如何呢?”
女子神情落寞,發間的琉璃珠釵垂落而下,像是被風霜摧垮的白梅,有種頹然的美麗。
晏照夜垂著眸,陽光落在他身後,照得他宛若仙人之姿,他道:“既到了長安,便會給你一個公道。”
李知晝出來後面色惶惶,神情詭異,吳阿婆連忙上前道:“如何了?”
“無礙,這位郎君很好。”
方才在書房,晏照夜竟然要她做他的側室,李知晝只覺荒唐,一來她從未想過給別人伏低做小,二來她怎能把自己的終身託付於只在兒時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晏照夜依舊是那副仙人之姿,他摩挲著李知晝的臉頰,狀似親密地道:“我尚未娶妻,家中父母催的實在緊,你若與我做側室無需看人臉色,我也不會為難你。”
李知晝面如火燒,身體戰慄起來,她從沒有與男人如此親密過,腦袋昏了頭,只別過臉,道:“可否容我想一想?”
“自然。”晏照夜收回手,又恢復先前的冷淡,真叫李知晝懷疑他先前的舉動都是自己的夢。
李知晝心中煩悶,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與吳阿婆說了。
誰知吳阿婆聽了卻異常欣喜,問道:“玉娘何故猶豫?”
她誠實地道:“我與他並不相熟,如此貿然定下終生未免太過草率。”
吳阿婆只覺李知晝身在福中不知福,將利弊擺在她面前:“郎君年輕俊朗,又無陋習,待人接物也都是極好的,是萬里挑一的如意郎君,嫁與他人做妻興許不如做郎君的妾。”
“只一條,”吳阿婆委婉道,“郎君喜靜,玉娘太過活潑。”
李知晝噎了一下,怎得在別人眼中她還配不上晏照夜不成?
晚上李知晝還是和吳阿婆一起,只是今日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一直在權衡利弊。
她前十七年都依靠父母,自己也不知道一個人是否還能過得很好。
在清醒的前一瞬李知晝迷迷糊糊地想,好像她也不吃虧,畢竟晏照夜長得那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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