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知是誰放出去的,短短一夜之間,歸穆帝姬收留流民乞丐之事被傳遍大街小巷,亦有朝臣遞上摺子為她辯駁。
“是你安排的?”
“他會的手段,咱們不過是如法炮製,也算是借東風了。”午後應召進宮的孔風斂神情自然,同冷栩待在明光殿內,悠悠品茶。
冷栩很驚訝,她沒有想到,孔風斂所謂的七分把握竟是這般陣仗。
她在給自己備下男寵之時,還有條不紊地備下這些棋子,流民、當鋪、收據,都不是一日做成的。
“知靜,這還不是萬全之策嗎?
“自然算不上萬全之策。”
“那些人,真是我出宮之時便被收留的?”
“自然。若是假的,如何瞞得過那些人的眼線。”
冷栩不可思議:“知靜,你到底是何時開始準備的?”
站在書案前的藍裙少女回身笑道:“在殿下選中臣女為伴讀之時,便開始著手準備了。”
“你怎會知曉我一定會陷入這般境地?”冷栩不免心驚。
“臣女只是將心比心,若臣女是那些權臣,又該如何對待這個將將入宮、不諳世事的帝姬?”
“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殿下便正式入局了。”
“那你怎知一定是這個陷阱? 這些人又一定會有用處?”
孔風斂抽出一本書冊,隨意翻開:“殿下困在哪個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準備,進可攻,退可守,必要之時都能幫殿下扳回一局。”
“陛下難道真的不知道天子腳下,仍有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孔風斂眼角眉梢都透露著些許輕慢之意,“自古君王無情。”
“臣女亦不是要殿下作仁德表率,只是為了勾起陛下的愧疚之心。對於陛下而言,他唯一的血脈遠比那些螻蟻般的百姓來得重要得多。”
“殿下昔年的處境,是宋橫雨瞧不上殿下的因,也可成為殿下捅向他的刀。”
“重臣與唯一的血親之間,陛下的取捨一目了然。”
這一通話說罷,冷栩便有些難以消化:“知靜,你的意思是?”
“臣女沒什麼意思。”她看了看冷栩神情,立刻放下手邊書冊,拉著冷栩坐下,“臣女只是想為殿下分憂。”
“宋橫雨此人睚眥必報。他既得罪了殿下,便要讓他吃盡苦頭,要好好挫挫他的銳氣。”
“那我應當如何?”冷栩有些遲疑。
“掌權。”
二人四目相對,一個訝異,一個堅定。
孔風斂的聲音低下去,極隱秘道:“那位遠沒有殿下以為的那般康健,殿下注意到了罷,他的白髮。”
“自從那位的髮妻去世,他便患了心疾,早生華髮,一直暗中服著尋來的秘葯。”
“若不是秘葯支撐,那位的身體也不知能熬幾時。能尋回殿下,他已然放下心中一樁大事。”
“再而後,頭等要緊之事,自然是為殿下鋪平身後之路,譬如拔除一些眼中釘,又或者,安排一些輔佐之人,殿下大可拭目以待。”
孔風斂避了諱,低聲道出這一皇室秘聞,冷栩聽得心如擂鼓。
“賀蘭氏是陛下最為信任的家族,世代忠良,根基深厚。不出意外,殿下的駙馬大抵便是賀蘭氏。”
“臣女那日泄露消息給賀蘭堯,便是篤定無論是為了殿下還是家族,他都必然會令丞相奏明陛下。”
“果不其然。丞相稟明了陛下,既露了臉,也表了忠心。賀蘭堯與殿下的婚事便八九不離十。”
“臣女猜測,應當是秋末,便會定下婚約。”
“為何?”
孔風斂笑道:“殿下忘了?中秋佳節正是陛下的生辰,這等大喜之日,最適宜雙喜臨門。”
“且不談賀蘭堯此人是否令殿下滿意,殿下現下要做的要緊事,只有一件,便是鞏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壽禮,臣女已替殿下備好了。陛下生辰之時,也是殿下嶄露頭角的機會。”
冷栩太過驚訝,以至於臉色甚為平靜,她不想去深思孔風斂到底有多少眼線足以探聽皇室秘聞,更不想再去探究她的心思之深,只問:“你準備了什麼?”
“先皇后的雕像。”
“所謂故劍情深,由殿下送出這個禮,再合適不過了。”
孔風斂以為冷栩會點頭,可卻見眼前的人微微搖了搖頭:“不,這不夠。”
“我要你另行去準備兩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