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簡直是無言以對。他默默脫下風衣丟到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亞度尼斯也脫掉西裝外套,細緻地理好衣服的邊角,板板正正地掛到半空,活似空氣里有個隱形的掛衣桿。他還鬆開了領口,露出一小塊胸膛和大片的鎖骨,玉石般瑩瑩生光。他的嘴唇紅艷,猶如剛剛啜飲過活血。
現在氣氛真的開始焦灼起來了。
康斯坦丁倒沒什麼坐立不安的意思,別開玩笑,有什麼是他沒見過的?
不過亞度尼斯來這一出,他是真的沒見過。
亞度尼斯一般都是直接按倒他了事,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因為各種原因被折磨得很慘那會兒來……那真是怪刺激的。
這個?這個也不賴。但願只是偶爾來上幾次,他這人吧,就喜歡刺激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點朦朧。
他們本來只是簡單地貼在一起,偶爾亞度尼斯在他耳邊說上幾句。他所用的語言是那麼晦澀和古老,聽上去不像是他已知的任何一種,康斯坦丁迷迷糊糊地問他在說什麼,亞度尼斯的回答輕輕的,彷彿細潤的春雨被微風吹拂到臉頰上。
他自己似乎胡言亂語了些內容,啊,都是些無力的孩子會說的話,他還叫了幾聲姐姐,顫抖著向姐姐懷中的小女孩道歉——即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對她們犯了什麼錯。他還提起了紐卡斯爾……那座埋葬著他一生最為深重悔恨的城市,他細細地講述著她,那個他親手陷落地獄的女孩兒,他說為什麼他這一生總是令女人受難?從一出生起,從他的母親起……
亞度尼斯柔聲細語地安慰他,用那種他從未聽過的語言,說我將童年的你放回了你的身體,好孩子,不要怕,你是個多麼棒的孩子啊,我真是愛你,你太可愛了,你聰明又健康,你為周圍的一切帶來幸福,是真的,你不記得了,但這都是真的;
你的哥哥陪伴著你的母親和父親,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人,那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父親的溺愛中茁壯成長;
霸凌你的壞孩子們!他們多麼可怕!他們會受到同等的報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不是嗎?就像古老的法律所言,復仇結束,你也該放下了,沒有多餘的事情;
好啦,好啦,別哭啦,我的好孩子,你是多麼可愛,我又是多麼愛你,誰說你的父親不愛你了?忘了他吧,我就是你的父親,而我非常、非常地愛你……
什麼?你擔心你配不上這一切?
多麼甜蜜乖巧的孩子,我的小男孩!沒關係,沒關係,你不會記得的,你不會記得所有你配不上的幸福完滿。噓,睡吧,睡吧,好事發生了,壞事也依然存在,它們在你身上疊加:
好孩子,你選哪一個呢?我是多麼愛你啊,我給了你最好的東西,選擇的權力。你只會記得你選擇的那部分真相,對你來說你所做的選擇就是真相……好啦,我的小男孩,快樂一點了嗎?嗯?快樂了?那麼睡吧,睡吧,童年的你要離開了,它們將繼續被我妥帖存放……下次我會再取給你的,別擔心,有我呢,我都為你準備好了。
什麼?你是騙我的?你還是不滿足、不快樂?親愛的,你想要我相信你撒的謊嗎?想?好的,好的,我相信了,我會相信你對我說的任何話,尤其是你想要我相信的那些,這樣好了嗎?夠了嗎?嗯?還不夠?你真是個貪心的孩子……
但我會滿足你的。我會想辦法的。別怕。我會問你無數次,無限次,一次又一次,直到你最終會——什麼?你永遠不會?不,別道歉,別道歉,別哭,親愛的,有什麼事我不能為你容忍的呢?貪心又怎麼樣?偉大的人永遠是貪婪的,貪婪是人類最大的美德啊,你是多麼貪婪,好孩子,那隻會讓我更愛你。
親愛的孩子,我的好孩子,康斯坦丁,正因如你有這樣多的美德,我才會永遠地愛下去和問下去啊。
康斯坦丁醒了。
他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半夢半醒、半信半疑地問:“你進來了嗎?”
“結束了。”亞度尼斯微笑著說,親昵地吻了吻康斯坦丁的額頭。
康斯坦丁頓時就嚇清醒了。
“什麼鬼?”他說,“你搞清楚事情沒有?可不興來這出啊,人類哪怕算平均水平也不是這樣的。我什麼感覺都沒有。這他媽是陽痿!”
他的憤怒一開始有八成是裝出來的,但說到最後就真的有點為自己的未來擔心了,還有些人類被如此小窺的不滿。這事兒一定得跟亞度尼斯辯清楚了,他打定主意想道,可不能讓他肆意污衊人類的能力!尤其不能為此犧牲他的□□!
“你睡著之後哭著喊爸爸媽媽呢。我對幼兒沒有任何興趣,全顧著安慰你了。”亞度尼斯若無其事地說。
康斯坦丁死死閉上了嘴。
他假裝對此毫不在意,卻忍不住用眼角窺視亞度尼斯的反應。亞度尼斯歪著頭沖他笑,牙齒潔白,神情顯得很是爽朗。這又使康斯坦丁心中惴惴,只臉上強撐著不流露出來。
“那麼,”亞度尼斯就這麼笑著,說,“繼續未完成的事?”
接下來的事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他們大戰三百回合,不分輸贏。
第215章 第七種羞恥(18)
“不然我就不去了。”康斯坦丁說。
他愜意地躺在亞度尼斯的腿上,享受著亞度尼斯的頭皮按摩。那雙手有力地繞著他的頭顱按壓,力道大得令他懷疑頭骨上會被按出一個個小坑,然而當手指挪開,被用力擠壓過的部分卻輕盈舒爽得令他渾身放鬆,連腳趾頭都酥軟了下來。
“歇洛克應當不會在意。約翰可能會擔心你的安全,但歇洛克有辦法讓他安心。”亞度尼斯漫不經心地說,“不去就不去吧。只要你開心,怎樣都好。”
“你他媽是去什麼地方進修了嗎?親密關係學?有這門課沒有?”
“有的。早就修過了。它並不真正有什麼作用,只是不停地互相調和,打打圓場。”亞度尼斯說,“需要這門課程的人難以學會其中的內容,而知道怎麼做的人本就不需要這種課程。人類的想法總是很玄妙,把複雜的東西簡單化的同時,又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很迷人。”
“發現你的誇獎水平還停留在原地真叫我鬆了口氣。”康斯坦丁笑了一聲。
他推開亞度尼斯坐起身,換上搭在手邊的衣服。似乎就就是他原本穿著的那一套,只是清洗和修補過。康斯坦丁頗有些稀奇地研究了一會兒風衣,說:“這是我原來的那件。”
“你對著裝打扮的偏執幾乎和超級英雄們奇特的制服一樣離奇。至少你這樣穿很好看。”
“那不是挺好的嗎。緊身制服還不夠性感?”
“單純地突出軀體的話,我認為什麼都不穿更性感。”
康斯坦丁本能地想要反駁一下,但回憶了一番超英制服的地獄配色,他嘆著氣同意了:“也是……他們穿純色的皮衣肯定超辣。”
“再加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我更喜歡惡魔角和鞭尾。”
“我知道。”亞度尼斯微笑,“我為你扮過惡魔呢。”
“別他媽提起那事兒。你他媽把自己的翅膀撕掉餵給我——那東西幾乎全是骨頭,從我的肚子裡頭刺出來,這他媽到底哪裡可愛了。”
“讓我想起了湯姆。湯姆和傑瑞。我總感覺他們非常相稱,該是一對兒。”亞度尼斯愉快地說,“我給你喝了我的血呢,它們真的會從肚子上的小孔里流出來。太可愛了。也許我們該用這種點什麼。”
“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