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航線 鳶尾與鐵十字之夢 - 第9節

那不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的自動武器,卻是缺乏武器彈藥的抵抗組織常用的武器之一,英國人經常用空投或走私的方式向他們運輸這種裝備! 一半的國防軍衛兵,都在同時撲向了元帥和將軍,用身體作為護衛。
剩下的一半衛兵幾乎在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或翻滾,或猛衝向鄰近的掩體,隨即,激烈的交火聲在瞬間便覆蓋了整個工廠,沙漠之狐本人的衛隊,縱使處於被突襲的劣勢中,亦沒有表露出慌亂,反倒是俾斯麥帶來的警衛陷入了瞬間的慌張中。
「埃爾溫和我都沒事,執行你的任務,上校!」漢斯-斯派達爾冷靜的聲音響起,旋即是「沙漠之狐」短促卻明確的命令聲,本就曾是步兵教官的他縱然已久不親臨沙場,卻仍指揮若定。
「跟我來——」俾斯麥狠狠地一咬嘴唇,她帶來的駐軍衛隊立刻便跟隨著她,向著最近的槍聲位置交替著躍進。
戰鬥正如同爆發一般,格外短促的便結束了。
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人數,國防軍士兵都遠遠超過游擊隊員。
也許游擊隊員們那慷慨赴死的覺悟足以短暫地抵消這差距,但原本,護衛元帥的隊伍就不止這些。
歐根和她指揮的黨衛軍連隊被布置在廠區外圍。
這不是她們的第一次合作,而歐根的表現也正如過去的每一次一樣完美,在聽到槍聲的第一時間便包圍了廠區,進而裡應外合地開始了收網。
還活著的游擊隊員並不多,當戴著閃電臂章,制服上染著數滴鮮血的銀髮麗人拖著一個身穿流水線工人特有的灰色制服,大腿已被子彈打穿,臉色白如金紙 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時,她意識到這就是這次襲擊中僅有的活口了。
似乎,是副廠長買通了游擊隊,提前提供了多套制服,讓游擊組織偽裝成工人的一員,而武器則被藏在廠區被挖開的地板下,那位副廠長,此刻已經吞下毒藥自盡,蓋世太保們來遲了一步。
只是,這一次的視察是相當突然且保密的,副廠長並沒有得到通知,而這樣的準備,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
她唯一感到疑惑的便是,究竟是誰走漏了機密?某一瞬間,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戀人的面影,只是,那念頭隨即又被她拋到了腦後。
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寶物,不會背叛自己。
「請去稟告元帥閣下和將軍閣下,現在工廠的情況已不適宜於繼續視察了,如果二位閣下沒有其他的命令,蓋世太保會接管這裡並審訊所有工人和領導層。
」歐根像是踢一條死狗般,用靴底撥弄了一下那男人的傷口,昏迷中的游擊隊員發出了無力的慘呼,銀髮的麗人因為那苦痛的低哼聲,嘴角揚起愉悅的微笑。
「好。
」別無選擇,她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地離開。
黎塞留走在街上,手上挎著裝滿用作慶祝耶穌升天節②的小裝飾品的袋子,心神卻有幾分不寧。
已經過去了幾天,俾斯麥卻沒有回來或給自己任何信件。
甚至連里昂,昨天也沒有來酒吧……報紙上沒有關於襲擊事件的任何報導,可是,沒有報導,大概也便代表著,此刻兩位戰爭英雄都毫髮無損。
可是,她呢……? 因刺殺大概未能成功而感到痛惜遺憾,卻因她大概平安無事,而感到了幾分安心。
如此迥異的神情令她眼角一酸,她加快了腳步,腦海中想著戀人無所事事地坐在酒吧的吧台,在她推開酒吧門時站起身,臉上帶著疲倦和安心的笑。
可突然——她被帽檐壓得低低的某人,用力撞了一下,那人身上的氣味似曾相識。
她轉過身,意識到那個纖細的身影在不遠處站定,微微側過頭,就像是在等待著她追上來般。
她猶豫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在小巷子里,她立刻便認出了里昂,儘管她此刻穿著一身樸素,厚重,與農婦無異的粗布裙裝,頭頂還戴著有些滑稽的帽子,與過去身為脫衣舞女郎的嬌艷姿態完全不同。
「終於……呼……」她大喘了一口氣。
「找到你了……」「你……怎麼會是這種樣子?」里昂苦澀地嘆了口氣,黎塞留急忙將籃子里裝著的一小瓶果汁遞到了她手中,第三帝國的運力與其生產力差距甚大,黑市上販賣這樣堆積如山卻送不到前線的軍需品幾乎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她擰開這個瓶子,將之一飲而盡,然後帶著幾分苦澀出聲,這時黎塞留才意識到,一向自信而驕傲的她,眼眶微微發紅,大概是已經哭過了幾次。
「行動失敗了……參加行動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犧牲,只有兩三個人逃出來,告訴了我這件事。
酒吧……現在大概也在被蓋世太保盯梢。
」黎塞留伸出手,想要安慰她,話語卻滯在口中,最後,她還是努力將手伸了出去,環抱住里昂的脖頸,終於,這個堅強的女性將臉頰埋在她的懷中,低聲飲泣。
無論怎樣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了解里昂,儘管她們已經共同工作過那麼長的時間,可她甚至沒有聽過里昂向自己介紹她的那些朋友,那些自己從未見到過,許多也許也永遠不會再見到的朋友。
只是她卻如同本能般地感到心被揪緊,就像是失去了自己從未謀面的遠房親戚,只是聽到長輩們在嘆息聲中說,他為了守護我們家而戰,流王了最後一滴血。
「那……你現在要做什麼?」「到南方去,我的朋友們還有些在那裡,我們可以在那裡繼續戰鬥,直到把德國鬼子全部趕出家鄉為止。
」她苦澀地出聲,可最後,還是努力揚起一個笑容。
「酒吧就不回去啦,在房間里的那些隨身物品,就都交給你啦,店長。
等到自由的那天,可要把它們好好還給我哦。
」黎塞留感到眼前一陣模糊,將里昂那溫軟的身體抱得更緊。
她的朋友不多,更兼國土淪喪的喪亂時節,眼前人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
「我絕對……會保護好那些東西的……」里昂伸出手撫摸著黎塞留的一頭金髮,繼續著低語。
「和店裡的其他人,還有德國鬼子們,就說我因為母親病了,必須趕回鄉下探望,我這裡有封信,如果蓋世太保的人來搜查,就讓他們去那個地址查好了——希望他們能在那爛泥地里翻出點什麼來。
」黎塞留接過她遞到手中的信件,卻只是將她抱得更緊,里昂維持了片刻的沉默后,忽然微微提高了聲音。
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在黎塞留的耳邊,她用一貫的跳脫卻溫柔的口氣低語。
「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店長。
」「其實呢,我啊——」軍靴踩踏地面的腳步聲,與拉動步槍槍栓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蓋過了她蠕動著的嘴唇,里昂猛然用力推開了黎塞留,從懷中掏出娟秀的女式手槍,這還是第一次,黎塞留從里昂的手中看到槍,毫不猶豫地,她向著盡頭冒出的第一個,臂章上印下兩道閃電的男人扣動了扳機——血腥氣,以及濃厚的硝煙味中,在第一個沖入小巷的蓋世太保的阻影里,第二個人如同閃電般突進,黎塞留認出了那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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