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壇之上(無情司命vs瘋批墮仙) - 交頸而卧 (1/2)

湖懸鎮,遠青客棧。
曳月滿臉焦急地追尋而來,果見客棧之內梁鋒正與一名豐滿嫵媚的女子依偎在一起。
“露娘,這麼多年,曳月一無所出,我都多加忍耐,沒成想竟是只妖孽!她騙的我好苦啊,害我年近而立膝下無子,愧對列祖列宗!”
“如今細想種種古怪之處,原是我太過天真心善。”
“二十幾歲的婦人,成天吃穿打扮,不知節儉,尤愛買金銀首飾,幾乎掏空家底,我再叄暗示她才有所收斂。她愛吃的桃糕,日日吃幾籠也不厭倦,整日纏著我做桃糕,露娘你不知,我聞著桃子的味道都想吐。”
“如今幸好被那道長識破,我才能逃出生天,再不過從前的日子了。”
曳月站在門外,一時手腳發麻,回過神來,回想這十年情意,真如當頭棒喝。
從前濃情蜜意之時,那真誠少年許諾一生一世給她做喜歡的糖糕,給她買天底下最好看的首飾釵環,成婚後沒多久便明示暗示叫她卸下那些打眼的首飾,不要穿得花枝招展,委婉表示怕街坊鄰居說閑話,她便摘下了她喜歡的步搖發簪,再也沒看過那些亮晶晶的首飾與時興衣裙。
經年累月,梁鋒已不復少年時的氣質容貌,她的容貌卻未曾更改,她怕人發覺也要施法將自己的皮相粗糙一點。
可是她明明是最愛漂亮的。
這麼多年,她陪著梁鋒起早貪黑經營鋪子,每日都採摘了最新鮮的果子送回家,而他說他早膩了,聞著就想吐。
一個糖糕能吃十年的人原來只有她,是人都要厭倦的。
她不是沒有發覺他待她早不復從前,只是她還記著最開始的時候,那明朗純真的少年如何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那支漂亮的步搖,將糖糕揣在懷裡送給她,一臉緊張地問她好不好吃。
“可是鋒郎,她會不會伺機報復我們?”那女子是梁鋒遠方表妹,從前有曳月在,他對她最是不屑一顧,如今看來卻是可笑。
“不會的,況且我照著那道長所說騙她去了雷峰塔,那裡的大師法力高強,她必死無疑!”
曳月臉色發白,身形一晃扶住門框。
“你告訴過他你是妖嗎?若他知道你是妖,還願意為你豁出性命嗎?“
”眼下他願為你赴湯蹈火,來年他便能置你於死地。”
苦楝竟一句也沒說錯,她的淚水無聲地落了下來。
門裡的人被這動靜一驚,就要出來查探,曳月不知為何,反而倉皇得很,一個法訣便消失不見。
明明被傷害的是她,她卻如喪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
深灰的巷子里,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有笑聲清脆的孩童撞到她,哇哇大哭,被父母抱走。
她回身,姣好的面容上是茫然無措,只獃滯地望向那一家叄口,想起從前梁鋒怎麼許諾不在意她能否孕育子嗣,忽然痛哭出聲。
那一家叄口被她的反應嚇倒,抱著孩子加快腳步離開了。
她是妖,是沒辦法和人孕育後代的。
而這竟也成為他口中的欺騙。
她從來沒有這麼難過,一邊走一邊哭,天光正好,秋日到處是桂子飄香,但她卻覺得天忽然灰暗下來,而她的心再也不會明亮起來了。
女子無助悲痛的哭聲回蕩在這空蕩蕩的巷子里,曳月的腳步忽然一頓,朦朧之中看到盡頭處一襲紫裙,苦楝正皺著眉頭看向她。
曳月下意識開始擦眼淚,試圖平復情緒。
而苦楝已然走近,冷靜地問:“他死了嗎?”
曳月一怔,搖頭,苦楝便點頭,自然地舉步向前。同她擦身而過的一瞬,曳月拉住她的手,強忍著眼淚搖頭道:“你別去。”
苦楝回頭,望向她哭紅的雙眼,曳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阿楝,是我輸了。”
“他……這也合情合理。”
“我也該醒了。”
苦楝面無表情:“合情合理?這就是你要的情理?”
曳月鼻子一酸,眼淚又大顆砸下來:“是我自己執意要同他在一起了,如今也怪不了他。”
“我只是沒想到……沒想到而已……”曳月咬著牙,不停吸鼻子,試圖忍住眼淚。
苦楝嘆了口氣,輕輕抱住她,拍拍她的肩:“你就是心腸太軟。”
曳月回抱著苦楝,再沒有顧忌地痛哭出聲。
一炷香過後,兩人坐在小路邊,曳月眼角鼻尖還是紅紅的,心情卻已平靜不少。
“阿楝,你的傷還好嗎?”
“沒事了。”
“我……那一天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傷你心的。”她轉頭看向苦楝,認真道,“我第二天就回眠影山來找你了,你卻不在那裡了。我又去梁渠山,可是你依然不在。”
“沒關係的,我當時雖有些惱你,不過很快也就消氣了。”苦楝笑了笑,“我隨處走了走。”
曳月就低下頭,有些無措地揪裙子。
“現在你要怎麼辦呢?”苦楝問道。
曳月臉上也一片迷茫:“我不知道,也許四處散散心,也許再尋一個愛我的人。”
苦楝訝然,緊擰著眉:“你還要談情說愛?”
“被他愛過的這些年雖然也有痛苦,可是最開始的時候真的很溫暖。”曳月道,“我總不能因噎廢食罷。”
苦楝簡直心梗,完全不能理解。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