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朝走後,趙嘉禾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小腿,向殿外走去。所謂守靈和喪期不過是做給滿朝文武看的。百官不會因為她爭權奪勢而罵她不忠不悌,反倒會因為她不守禮教而諫言,好似挑剔這種無關緊要之事可以彰顯他們的用處。
此時正是宮禁,她不想驚動士族們隱於夜幕中的暗哨。儘管宮中皆是她的人,但宮外無數雙眼睛盯著宮門。她遂從後花園翻牆而出,而身後跟隨的傀儡人直愣愣地撞上朱紅宮牆,發出“咚咚咚”巨響,在寂夜裡清晰可聞,后被她呵斥,遂一個接一個攀牆而出。
她回到廣廈留仙閣,並無特別緣由,只是想見見蘭燮,順便帶他進宮。
她一日未在閣內,堆雪的廣廈留仙閣掛滿紅綢,地上灑落還未來得及清掃的爆竹碎屑,一副張燈結綵的喜慶模樣。
蘭燮院內的燈未熄,如此寒夜,他卻開著一扇窗,凜風呼嘯地往屋內灌。比起閣中的熱鬧勁,他的院子則冷冷清清,門庭蕭索。
趙嘉禾來到窗邊,隔著窗往裡看去。桌案上燃著一盞油燈,幾欲熄滅。微弱的火苗竭力舔著燈油,在風中瑟瑟發抖。
桌案上趴著一個玄衣纁裳的少年,玄色抹額,銅革帶,修眉深目,檀口朱唇。原本栗色捲髮因連日的操勞,褪去了幾分色澤,變成和小麥般的金色。他蔥白手指上染滿墨漬,黑漆漆的一片,數張精細繪製的圖稿壓於臂下。
地上也伏趴著一個少年,亦是著玄衣,翠眉蟬鬢,面似皎月爭輝,眉心間有一顆鮮紅的硃砂痣。他氣息輕淺,身邊堆滿木屑,修長手指上是縱橫交錯的划痕。
趙嘉禾伸手,觸及蘭燮的捲髮。柔軟髮絲在掌心輕撓,有些生癢。
蘭燮低聲囈語:“殿下,我定會造出世間最為精妙的傀儡。”
燈花一爆,驚醒了地面躺著的少年。
瞿攬玉睜開眼,睡眼惺忪地見到一角熟悉的紅色,正要出聲,卻見趙嘉禾將手豎在自己的唇間,緩慢搖首。
瞿攬玉咽下喉間言語,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好。
趙嘉禾並未出言,而是輕柔地撫摸蘭燮的髮絲,眸色微凝,讓人琢磨不透她的心緒。
許久后,蘭燮終於轉醒,長眉一挑,喜笑顏開地道:“攬玉,我知曉該如何改進傀儡。”忽而,他聲音一頓,見到銀輝落雪之中立著熟悉的人影。
雲髻巍峨,蓊若春花。
“殿下……”他低喃。他莫不是在做夢吧?
“公子,陛下專程從王宮中過來看你。”瞿攬玉提點道,公主稱帝,此時也該換稱謂了。
蘭燮緩緩地轉過首,看了一眼瞿攬玉,有些茫然,愣了半晌,心跳如擂鼓。陛下夜半親自來看他!
他正要起身跪拜,被趙嘉禾一把揪住衣襟。他的身子前傾,青碧眸子漾起細波,啟唇喚道:“陛下?”
趙嘉禾踮起腳尖,身子探入窗,抬首吻上他的朱唇。少年的唇溫軟如水,細細地碾磨她的唇瓣。
蘭燮瞪大雙目,抬手撫至趙嘉禾腦後,輕按雲鬢,柔軟的舌頭撬開她的貝齒,深入檀口,找到躲於其中的小舌,舔舐勾纏,攪起風浪。
直到兩人腮側微麻,蘭燮這才鬆口。一道細長的銀線,猶如蛛絲連接兩人唇角,拉扯到極致才斷裂。
“陛下,見到你真好。”蘭燮輕道。不道相思意,只是淺表此刻心境足以宣洩他心中澎湃的心緒。
趙嘉禾的手撫至他被冬夜寒風吹得微涼的臉頰,細細揉捏,緩聲道:“我來接你進宮。”
蘭燮的心快要跳出胸腔,喃喃:“進宮?”
“你親自做的傀儡人,你不想看看有何問題嗎?”
趙嘉禾向身後一指,月下矗立著一排黑衣傀儡,幾乎與蒼茫的夜色融成一色。
蘭燮抿了抿唇:“工期確實短了些,還有許多改進之處。殿下放心,小人已有頭緒,日後定讓傀儡人更像真人。”
趙嘉禾撫著他流暢優美的下頜線,笑道:“所以你過來陪我,看看這些傀儡還有何處要改進的。”
蘭燮的眸色一亮,盛滿璀璨銀輝,頷首道:“好。”
趙嘉禾收回手,蘭燮起身收拾行囊,瞿攬玉打開門,迎趙嘉禾入屋。瞿攬玉掩上窗門,為油燈換上簇新的燈芯,這才跪身接過趙嘉禾的大紅綉百花披風。
趙嘉禾落座,托腮望著蘭燮在燈下仔細挑選圖紙。少年眼神專註,並未察覺她在看他。
“陛下,請喝茶。”瞿攬玉去燒了熱水,沏好春茶,端給趙嘉禾。
熱氣裊裊,氤氳而上,為少年們的面龐又鍍上一層玉色。
趙嘉禾接過茶盞,又隨手放在桌案上。她握住瞿攬玉白皙玉膩的手,輕緩摩挲。他的掌心還殘留著春茶的餘溫,連帶著她的指尖也溫暖不少。
“過來。”趙嘉禾低語。
瞿攬玉走上前,貼著她的腳,席地而坐。趙嘉禾扯開他的衣領,沿著玉晳凝膚而下,捻起胸前朱紅的豆兒,漫不經心揉搓。
瞿攬玉垂首,咬緊下唇,面色緋紅,猶如赤霞。儘管如此,但還是難掩口齒間溢出的低吟。
蘭燮一愣,看向面紅耳赤的瞿攬玉,笑道:“陛下莫要逗弄攬玉了,不如讓攬玉伺候陛下?”
趙嘉禾低身,在瞿攬玉耳邊輕吹溫熱的氣息,弄得瞿攬玉耳後汗毛倒立,不禁樂道:“攬玉,你想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