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總督湯懷德還真不知道有這回事兒,看了萬民折,知道是發財的好機會,便把葆貞等人請上大堂,好言相撫,聲言此事要親自查個水落石出。
葆貞等人挺高興,當天便趕回來報告好消息,而湯懷德呢,也立即派人去把保成給傳到省城。
保成一見總督派人來傳,嚇了一跳,因為在縣上面有州,州上面才是省呢,總督越級來傳,非福即禍,急忙給送信的湯府總管塞了一錠大元寶,詢問情由。
有銀子開路,自然是消息靈通,何況總督大人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敲保成的竹杠呢。
保成一聽是壽禮捐的事兒,臉上的汗便下來了,趕緊揣了一張兩千兩的銀票在袖子里,跟著湯府總管往省城而來。
“貴縣,這壽禮捐是怎麼回事啊?”湯總督一見保成的面,便把萬民折遞了過來。
“這個……大人容下官稟告。
” 保成見左右無人,把那張銀票遞了過來:“老佛爺壽誕將至,舉國相慶,百姓們為老佛爺籌辦壽禮乃是應當應份的事情,下官不過是作個隨份子的頭兒,替百姓們張羅張羅而已,哪有什麼捐稅的事情,誰知下面人辦事不利,讓大家誤會了。
“最可恨是這宋鐵匠,平時就橫行鄉里,周圍的鄰居是敢怒而不敢言,這一次,一個姓蘇的老頭兒和他老婆因為一點兒小事想不開上了吊,宋鐵匠硬說是下官私增捐稅逼死的,煽動百姓們造反。
還當眾辱罵老佛爺。
論理,這辱罵老佛爺就該判他個死罪,是下官念他無知,打了他幾板子,誰知他想不開,死在牢里。
“這個宋葆貞就是宋鐵匠的獨生女,也是個刁婦,煽動著鄉民造反。
下官對她是一忍再忍,誰知她竟惡人先告狀,請大人明查。
” “哦。
原來是這樣。
這替老佛爺辦壽禮,設個捐也是有道理的嘛,難道給老佛爺上稅不對嘛?”湯總督把那銀票塞進袖子,慢條斯理地說。
“對對對,大人說得對,若是收了這筆錢,不但可以給老佛爺置辦件象樣的壽禮,大人這裡自然也少不了孝敬。
可是這四鄉八鎮的刁民,都被那宋葆貞給煽動起來了,拒不交稅,還成群結隊,阻擋衙役們抓差辦案,要是這樣下去……” “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要是先把這領頭兒的給制住了,還怕刁民們不聽話?” “下官也是這麼想的,可這群刁民把宋葆貞給保護起來了,我的人靠不過去呀。
再說,要是硬來,也怕激起民變,那時候……” “我說保成啊,你真是個呆瓜,硬的不行,你不會來軟的嗎?把她們叫到總督府,就象入了籠的鳥兒,想飛也飛不了,還不是任咱們擺弄?” “大人高見,下官一切聽大人吩咐。
” “你替老佛爺盡心儘力,原是應該旌表的。
等把這宋葆貞和那幾個為首的拿下了,也叫其他各州縣都學學你的樣子,啊!” “全仗大人栽培!” “不過,還得委屈你一下。
” “請大人吩咐。
” (三) 湯府的總管親自來到鎮上,請葆貞、有財和其他幾個領頭兒的一起到總督府商議。
“這個……宋姑娘,還有眾位鄉親,總督大人想請幾位到總督府吃頓便飯,就在你們眾百姓和保縣令之間作個和事佬兒,把這事兒給了了。
欲話說,冤讎宜解不宜結嘛,今後,你們還得在保大人的治下生活,保大人也得仰仗各位支持,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鄰居心中忐忑,不知是福是禍。
葆貞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也是該了了。
只要這捐不收了,也算自己父女們對得起鄉鄰們的信任,再說,自己一介草民,能得總督大人相請,面子上也算給足了,還能指望什麼呢?便說道:“既然總督大人相請,哪有不去的道理,我就跟總管大人走一趟吧。
” 那些跟著葆貞一起去省城的百姓們都要跟著一起去,葆貞道:“又不是去打架,還要人多勢眾,只要我自己去就行了。
” “哎,這個,各位管事的最好也一起去,大伙兒都難得見見總督大人,人多了,好說話,再說,最後說和成了,也好作個見證。
”湯府總管說。
大家一聽,有理,於是,在場的十二個負責聯絡的便都跟著上了路。
那百十個人到底不放心,也跟著去了,候在總督府門外。
一見宋葆貞等人來到,湯懷德和保成全都陪著笑臉在客廳前相迎,倒叫十幾個沒見過幾多世面的鄉民們有些受寵若驚。
大家各自見了禮,分別坐下,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把這些鄉巴佬兒都給看傻了,湯懷德把筷子一揚,招呼大家吃喝,卻都不知怎麼動筷子。
葆貞雖然也沒見過幾多世面,但心中有股子初生牛犢的氣勢,且不拿筷子,向著湯懷德道:“大老爺叫民女來,不是為了吃喝吧?” “啊哈哈,宋姑娘,事情先不忙談,先吃先吃啊。
” 葆貞沒有辦法,只得拿起筷子吃上兩口,心卻在想著話該怎麼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湯懷德這才開口說正事:“眾位鄉民,你們上了萬民折,本督立刻就把保大人招了來問話,看來,你們是有些誤會,啊,今天,本督就替你們排解排解。
保大人哪。
” “下官在。
” “這事兒呢,原是你的不是。
這替老佛爺慶壽呢,原是件好事,你同大家說清楚了,鄉親們自會諒解你,我看,你就先給大伙兒陪個不是,啊。
” “是是是,下官行事不周,讓各位鄉親誤會,是下官的不是,請各位鄉親多多諒解,多多諒解。
下官這裡有禮了。
”保成趕快站起來作了個羅圈兒揖。
這老百姓哪見過當官的給他們施禮,急忙站起來還禮,心中還有些不落忍。
“各位鄉親,保大人這已經陪過禮了,這前面的事兒就此過去,不要再提了啊。
” “大人,那這捐呢?”葆貞問道。
“這捐么,還是要交。
太后老佛爺壽誕之日,乃是天下大慶之時,無論作官的作民的,都應盡一份孝心,就算是保大人不收,本督也要收的嘛,要是你們坐在保大人的位置上,這捐也是要收的。
給太后老佛爺慶壽么,哪個地方不孝敬,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大人,咱們這個地方歷來是窮地界,地里光長草不長苗,年年欠收,年年餓死人,可哪一年的捐稅也不曾少過,鄉親們哪有錢再交這壽禮捐,肯請大人把這捐免了,十里八鄉的百姓都感兩位大人的好處。
” “哎——這可不行。
本督也知道百姓們過活不易,可這孝敬的可是太后老佛爺,是關乎你們一方百姓以後生活的大事,這自然要由眾位鄉親一同出力。
你們想想,保大人替你們在朝廷上討好,難道還要保大人自己掏腰包不成嗎?” “大人此言差矣。
說什麼替我們在朝廷那兒討好,我們老百姓上了捐,交了稅,官老爺們倒是升了官,發了財,就看我們縣大老爺吧,他的家財成千上萬,又哪裡缺少這幾兩銀子送禮。
可我們老百姓呢?今天捐,明天稅,這個作壽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