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丟珠
陳文軒想起第一次看到周晚的時候。那時她才高二,她長著一張漂亮的臉,穿著T恤短褲球鞋,渾身青春洋溢,她拖著箱子蹦蹦跳跳的從出站口出來,一眼看見了不遠處的他——她跳著向他揮手,又笑嘻嘻的跑過來喊他姐夫。
1.不是誰
周晚從洗手間出來,正在洗手,突然看見鏡子里印出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他正站在他身後看著她。她猛地扭回頭,果然看見
了他。
“姐夫。”她輕輕的叫了他一聲。
男人點了頭。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卻相顧無言,什麼話都沒說。
“文軒,”
從後面走來一個女人。她走了過來,看了看對視的兩個人,在周晚美麗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眼裡閃過一抹警惕。她挽起了男人
的手臂,扯出笑問,“這位是誰?”
“不是誰。”周晚聽見姐夫平靜又低沉的聲音。女人牽他離開,他看了她一眼,到底什麼也沒說,被女人扯著走掉了。
倒是女人走了幾步遠了,還在扭頭看她。
原來不是誰啊——
周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想。
確實不是誰了。
姐姐已經離開半年了——夫妻關係因一方死亡自然終止,他不再是姐姐的丈夫,那麼他也確實不再是她的姐夫了。
姐姐都已經走了半年了嗎?時間那麼快啊。姐夫也已經找了另外的女人——周晚捂著胸,感覺心裡有刀在拉扯心臟,眼淚似
乎又要掉下來。
姐姐啊——
現在是他們周家無法提及無法觸碰的痛。但凡一想起,全家人就要淚流滿面。
她的姐姐周雨,從小漂亮聰明努力,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她甚至本科就拿到了斯坦福的全獎,去了美國留學。畢業後為
了姐夫放棄了美國高盛的offer,回國在S城找了一家投行上班。
姐姐一直優秀得似乎全身散發著光。
姐夫是她的同校同學。姐姐很愛他——
“小晚啊,”
她還記得姐夫第一次登門拜見父母的那晚,姐姐過來和她擠一個卧室。她喝了一點酒,臉上有醉意,眼睛卻是明亮。姐們倆一
人蓋著一床被子。她聽見大她十歲的姐姐在黑暗裡輕輕說,“我今天真的好開心——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比我
拿到斯坦福offer那天還要開心呢——”
一直理性克制的姐姐第一次在她面前吐露了心聲。彼時她才不過17歲,高三,還有半年高考。少女已經情竇初開,對男女的
情事已經半知半解。
她想,姐姐一定很愛他。
姐夫人好,家裡也好。是S城人說的“老錢”。他家境殷實,富了已有幾代,家裡人更是個個優秀,還出了好幾個共和國基石 ——往上數的某位還是開國功臣。
姐夫容貌不錯,人又有涵養,生的也聰明,往那一站就是一個謙謙如玉佳公子;更難得的是他雖然身邊誘惑很多,卻一直恪守
自製,並不在外面拈花惹草。
這樣的男人,就算這麼優秀的姐姐,嫁給他也只能被稱為高攀。
她還記得父母看見姐夫時臉上的滿意和驚喜,笑的合不攏嘴;
她還記得穿著婚紗的美麗的姐姐,英俊含笑的姐夫,和他們美輪美奐的婚禮;
她還記得她在他們婚後下半年考入S大,從此經常去姐姐姐夫家裡玩鬧,姐姐姐夫為此還專門留了一間房間給她……
可是這三年來的一切的美好就如水中月鏡中花。意外如同一塊石頭落下湖中,帶走了姐姐,把全部的虛幻的脆弱的美好都撕成
了碎片。
姐姐走了。姐夫也要有了別的女人了——周晚捂著胸,感覺心臟疼痛,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下。她不甘心啊,為姐姐不甘心,
姐姐那麼愛他,若是她還活著,怎麼能面對姐夫有別的女人?
在洗手間流了半天淚。她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備註為“姐夫”的聯繫人。打開對話框,她猶豫了一會兒,有幾滴眼淚滴在屏幕
上。她咬牙打字,
“姐夫,剛剛這個是你女朋友嗎?”
怕自己後悔似的馬上狠心點了發送。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冒犯。
姐姐已經走了半年了。
她對他來說都已經“不是誰”了。
可是她還是要問。她不甘心。
可她等了很久,一直沒有等到男人的回復。
她嘆了一口氣,眼淚落下,畢竟她真的已經“不是誰”了啊——
2. 姐姐
陳文軒送完相親對象回家,婉拒了女方“上去坐坐”的邀請,他回到了現在居住的房子。這已經不是他當時他和周雨婚後住的
那套了——未免他睹物思情,周雨走後,家裡讓他搬到了這處。
家裡還想把那套老房子賣掉,被他阻止了——周雨始終是他的妻子——他們是斯坦福大學同學,戀愛四年,結婚三年,還沒
來得及要孩子。後來——
他到家洗完澡,拿起手機看了看。這才看見了周晚發來的微信。
“姐夫,剛剛這個是你女朋友嗎?”
他面無表情地對著屏幕看了半天,放下了手機,沒有回復。
這個女人,當然不是。她只是見過兩面的相親對象,他已經感覺不太合適,並不准備和她繼續。
但是他明白周晚這條微信後面的意味。
這是個小姑娘啊——他想,小晚一直是個小姑娘。她小了周雨十歲,小了他十二歲——周雨在世的時候一直很疼愛她。可是
現在周雨已經離開了——他捂了捂胸。
有些事情,她不懂。說了她也不會明白。
陳文軒放下手機,想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老房子那邊看看了。明天就過去看看吧。
第二天他開車到別墅門口,看見了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身姿曼妙,背對著他,就那麼站著那門口,靜靜地看著別墅。
象一枝靜靜開放的白色的百合。
“小晚。”他喊她。
“姐夫。”女孩聽見他聲音,轉過身來,露出美麗的臉——眼裡和臉上都還有淚。她抹掉了淚水,低聲對他說,“姐夫,我
來看姐姐。”
陳文軒點了點頭,打開門,走了進去,周晚也跟了進來。
一進門,周晚的淚水忍不住滾滾落下。
她以前是有這裡的鑰匙的——樓上還有她的房間。姐姐的後事辦完后,她把鑰匙還給了姐夫。從此就再也沒有進來過。
已經半年了。
房間擺設傢具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可是因為已經沒有人住,顯得空曠冷清。一切人去樓空。
周晚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飯桌——
以前她周末總來這裡,煮飯給姐姐姐夫吃——姐姐總對姐夫說,“文軒,我們家小晚宜室又宜家,長的還漂亮,你可要好好
給她物色個男朋友——”,她害羞得要去捂姐姐的嘴,姐夫在一旁看著她們笑;
手指輕輕摸過沙發——
以前她在上面蹦蹦跳跳,姐姐姐夫含笑望著她——
她走到樓梯,抬頭往上過沙發——
以前她在上面蹦蹦跳跳,姐姐姐夫含笑望著她——
她走到樓梯,抬頭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