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罪(兄妹骨科) - 沉罪 (2/2)

“這輩子,一定要離家出走一次!”
陳最忽然想起清單上的這句話,雖然之前會覺得聽著就幼稚,但對此刻的他來說卻有很大的吸引力,踏上了去尋找陳初的旅途。
......
站在門口的時候,陳最久違地體會到緊張的感覺,連參加高難度的奧數競賽時他都從容不迫。
第叄次深呼吸結束后,他抬手,輕輕敲了下門,樓道口卻發出綿長的迴音。
小時候沒發覺這門單薄,甚至覺得能困住他們的一生,可是離開這麼久以後,再回頭來看,這門破舊得留不住人。
等了半晌,沒人回應,陳最再次敲門,有遲疑,有試探,更多是擔心真的沒人在。
早就爛熟於心的地址卻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會顯得他更加愚蠢。
可是如果門開了,他應該也會很不知所措,可能會下意識垂眸,因為記憶里的陳初只是個小豆包,會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後面,軟軟糯糯的喊他哥哥。
越想越覺得愧疚,也不知道這些年寄過來的禮物能不能稍微彌補一些。
雖然他心裡清楚,如果陳初真的在乎這些東西,肯定會給他回信,會聯繫他。
可是一次也沒有。
陳最嘆了口氣,垂下手,轉身打算下樓時,隔壁開了門,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孔。
“你找誰?”
他也迷茫地挑起眉峰,老鄰居已經換了人。
“陳初。“頓了頓,補充道,”開診所的陳江陳醫生你知道嗎?“
女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那你走錯門了,他家姓趙。”
她指了指緊閉的防盜門繼續說,”而且白天都在上班,沒人的。“
陳最愣了半晌后,朝她點點頭,神情難掩失落。
來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想象出的重逢畫面,蒙著美好的濾鏡,現在被打回原形以後,才看到這棟樓的確很老了。
水泥台階上布滿了黑滑的污漬,磚縫裡的青苔鬱鬱蔥蔥,公共長廊上的榕樹竟然已經繁茂到遮天蔽日,也無人修剪。
真落魄。
和他一樣。
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著,陳最不得不承認,他這樣貿然的過來,真的很蠢。
陳家人連最後一絲眷念都沒留給他,只有他還在自我感動的念舊。
他打開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邱楠月發消息,無論如何也想見到陳初。
可是看到接二連叄的未接來電和密密麻麻的消息以後,窒息和無力的感覺再度化作鎖鏈纏住他心臟。
他切斷了來路,一時也看不到歸宿。
“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童稚的嗓音仍在腦海里徘徊。
可這次,是她不要他了。
被動的拋棄換來主動放棄,很公平。
空氣里漸漸瀰漫出清透的香氣,陳最抬頭,看到枝幹盤虯,花影重重的櫻樹,公園入口的舊招牌隱沒在柔軟的粉暈中。
很久以前,爺爺奶奶帶他們來這邊玩的時候,陳初還和他爭論到底是梨花還是櫻花。
那時他們說等結果子了嘗一嘗就知道了。
不過一直沒等到,現在陳最認出來,這是八重櫻,本來就不會結果。
說是公園,不過器材大多銹跡斑斑,大象鼻子的滑滑梯早已不知去處,沙坑裡散落著乾癟的汽水罐子。
陳最本以為這裡已經徹底無人問津,沿著林蔭道慢慢走,一邊回憶從前的光景,一邊猜測陳初的新生活。
五歲的她,和十五歲的她,變化有多大呢?
因為邱楠月不喜歡她,決絕到連她的照片都不留,陳最也只存了一張。
他從衣袋裡掏出照片仔仔細細的看,因為早產的緣故,她比同齡的孩子要瘦弱許多。
臉蛋太小,襯得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性子又怕生,像只敏感的小貓,學會走路以後便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而且她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哥哥。
陳最還記得那天他趴在小木床邊逗她叫哥哥。
小豆包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柔軟的臉頰上還殘留著睡多了留下的紅印子,獃獃的。
”哥哥.....“
陳最拉著她肉呼呼的小手,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路過的奶奶看見這一幕,笑他,“一般都是先學會叫爸爸媽媽的。”
話音落,卻聽見一聲綿軟且含糊的“哥.....哥.....”
圓溜溜的的眼眸里裝滿了他的笑容。
所以陳最一直相信,他和陳初之間是很特別的。
可是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鞦韆上的她。
她的視線也只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陌生到連交集都不必產生。
陳最看著她的背影,為這距離感到彷徨和失措。
陳初,他的妹妹,已經這麼大了。
他想喊住她,卻難以啟齒,也許只是同名同姓吧?
明明曾經那麼的親密,怎麼會疏離到對望也不相識呢?
陳最心裡有很多疑惑,替她找原因解釋,也替自己開脫。
因為花影太繚亂,她沒看清他。
因為分開的時候太小了,她已經沒多少印象了。
因為缺席她的生活太久,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只來得及拍下一個匆匆的背影。
迷惘,悵然,不甘以及愧疚,紛雜的情緒像濃霧一樣籠罩著他,然而陳初卻毫不在意,漫不經心的一瞥讓這場尋人之旅成了笑話。
如果連陳初都不需要他了,那他和田洋似乎也沒有區別。
從那天起,也許是因為不甘和遺憾,陳最開始頻繁的夢到她。
場景從未變過,還是那個開滿櫻花的舊公園。
她坐在鞦韆上聽歌,看到他以後,站起來,遙遠的對望片刻后,毫不留情的離開。
每一次,他都沒能留住她。
”陳初......“
“初初......”
終於,她停下了腳步,緩慢地轉過身,目光不再冷淡,變成了厭惡,不耐煩。
”我不認識你。“
少女的聲音很稚嫩,就和叫他哥哥時那樣稚氣。
這明明就是他的妹妹,怎麼會不認識呢?
陳最知道這是夢,夢都是相反的,所以陳初一定還記得他。
靠近,被推開,再靠近,再被推開,這場矛盾的拉扯沒有勝負可言,他只是在同那些痛苦的情緒周旋。
“初初,對不起.......”如願抱住她單薄的身體,他不敢用力,卻不得不用力,以愛的名義禁錮著她,“我好想你,初初,哥哥好想你。”
懷裡的人掙扎得厲害,一雙眼死死的瞪著他,滿懷憎恨和怒氣。
“不要這樣。”陳最近乎哀求地看著她,“不要這樣對我。”
失去自我的膽小鬼最是虛偽,他蒙著她的眼睛,自欺欺人地低下頭,深深堵住了少女柔軟的嘴唇。
那一瞬間,她好安靜,靜得像是神像前的信徒。
他則沉溺於罪惡之中。
(我也不想卡車的,但是接下來肯定是車了,劇情走得差不多了,哥哥妹妹還是有車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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