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格的玫瑰(扶她百合 NP) - 雨中的玫瑰

聽到伊昂娜這樣說,女人卻只是露出一個微笑,並沒有多餘的反應。彷彿是聽到孩童童言無忌,說著一些不成熟的,等到多年後就會自然而然被摒棄的話語。畢竟孩子就是這樣——輕易許諾,輕易喜歡上某人,然後輕易在成長的過程中將一切都忘記。
“好吧,”女人微笑著回答,“那麼你就把她也帶上吧。”她不認為精靈會愛上某人——也許是叄天,叄個月,或者叄年,總之那個精靈總有一天會膩煩離開的。不過是個流浪的精靈罷了,帶回去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伊昂娜能察覺到對方話語間並沒有留給她拒絕的餘地,於是只能沉默。她有些懊惱,自己執意回到鎮上來,似乎只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但能看到鎮民們得到妥善安置,至少也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口問:“大人,鎮民……”
她沒有把話說完,那雙明亮的金色眼睛注視著女人。
女人說:“她們會安置那些鎮民。”指的是外面的騎士。
“感謝您的仁慈。”
她輕輕頷首,然後將手搭在車簾上。看見女人沒有阻止,才將其掀開,輕輕對守在外面的魯佩說了目前的情況。
魯佩對此並沒有產生什麼不高興的情緒,去哪裡對她來說都無可無不可。畢竟她四處流浪也並不是喜愛自由,僅僅是無事可做、無處可去罷了。但以她的記憶來判斷,身在深宮的公主似乎總是不大開心,於是她說:“你不願意的話就不去。”
偏偏伊昂娜也說:“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去。”
魯佩回答:“沒有不願意。”
她頓了一下,又補充:“我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伊昂娜點點頭,但還是趴在車窗上看著魯佩。即使現在結束了談話,精神鬆弛下來,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她也戀戀不捨地不肯離開。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魯佩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女孩蒼白的面頰,“直到生命的終結。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好好地睡一覺吧。”
伊昂娜依戀的蹭了蹭魯佩生著薄繭的手,沒有再拒絕。馬車內的座椅很軟,身後也有靠墊,本就精神不濟的伊昂娜很快就墜入了夢境。
她聽到遠處鐵鍋中咕咕作響的水聲,她聞到蛙魚湯的香味中混雜著血腥氣,這是她對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
她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文弱溫和的臉。陌生的中年女人欣喜地抱起她,低聲說:“你瞧!這個孩子有一雙漂亮的金色眼睛!女神在上,我敢說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看到金色的雙眼……多麼美麗!女神啊,您是否是聽到了我們虔誠的祈禱,所以才終於賜予了我們人間的權柄?”
“是這樣嗎,塔琳祭司?”
塔琳抱著她,微笑著向另一個人發出聲響之處看去:“當然……當然!一定是這樣的!女神終於回應了我們的祈禱,使她在人間的代行者降生於這片苦難的大地。”
她伸出手,嘴裡卻只能發出嬰兒意味不明的咿咿呀呀聲。她努力地轉過頭,看到的卻只有一隻搭在床沿的手。蒼白,虛弱,手掌朝上,露出掌心十字的烙印。
她伸出手想要靠近,卻在一陣暈眩之後猛然倒地。
“哎呀!你怎麼摔下來了?”
伴隨著女孩稚嫩嗓音出現的還有一隻小手。她將伊昂娜從地上拉起,還順手替她拍了拍土:“我知道你沒想出去,只是想趴在牆上看看,但你這也太危險了!”
“嗯……謝謝你,梅。”
梅左顧右盼,接著壓低了聲音:“還好祭司大人沒看見,不然又要念我不好好看著你了。唔,祭司大人總說讓你出去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但一直把你關在這裡,也不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梅遞給伊昂娜一個果子,接著道:“我悄悄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我昨天偷聽到祭司大人說了!她說你的媽媽其實是——”
果子上的晨露讓伊昂娜無意間滑了手,果子砰然落地,沉悶的鈍響卻突兀地被鐵鍋砸地的雜音所替代。
“——我不是你的媽媽。”
女人如此決絕地說著,沒有留給她辯駁的餘地。
她低下頭,看見蛙魚湯撒了一地。魚頭孤零零地躺在中央,渾濁的魚眼獃滯地注視著她。
“我不是你的媽媽,”女人喃喃自語似的重複,臉頰神經質地抽搐著,焦躁不安地摳著手掌上十字的舊傷,“我只有一個女兒……”
伊昂娜後退一步。她茫然地回過頭,看見的卻不是早已習慣了的院牆,而是一扇敞開的大門。在被晚霞染成一片鮮紅的遠處,她看見瑟維人的旗幟在空中飄揚。
她困惑地,茫然地踏出門外。
她看見梅握住她的左手,焦急又惶恐地詢問她:“你怎麼出來了?!快跑!瑟維人來了!”
說著,梅將一個黑色的手環塞給她:“祭司大人要你保護好這個——你帶著它,快走!”
伊昂娜只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對於一切都缺乏腳踏實地的實感,只是本能地反問:“那……你呢?”
“我要去西邊,你不用管我!保護好它,保護好聖物!祭司大人說了,只要你帶著聖物離開,一切都會好起來!”
梅將她推開,轉身朝著遠處的火海中跑去。
而她向下墜落,直到落入河流之中。
窒息感淹沒了她。她拚命地想要向上游,卻怎麼也睜不開眼。所有人都冷眼旁觀,她能聽見她們在竊竊私語。
“——那個孩子很有天賦。我會把她交給……等成年之後,就把她交給你做騎士……如何?”
“那麼在那之前,我會照顧……我承諾。”
接下來的話語被水流聲所掩蓋,她的意識最終消失在了水底。
埃莉諾拉的人馬斷斷續續行進了兩周才到達了王都焰心城,而在這兩周的時間裡,伊昂娜幾乎都在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時刻。甚至在抵達王宮之後,立刻就發起了高燒。
埃莉諾拉召來了烈焰神殿的修女,勉強穩住了病情。但修女們告訴她,這個女孩兒不僅下肢無法直立行走,甚至身體也極其虛弱。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療愈手段,恐怕不能活過二十歲。
埃莉諾拉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女孩兒。
“……”
她看見女孩嘴唇翕動,似乎說了些什麼,於是微微彎腰:“嗯?”
女孩短暫地撐開了沉重的眼瞼。她的聲音非常微弱,像是鬆散的泥團,輕輕一捏就會散作一攤碎土。
“實在是讓您……費心了。”
女孩這麼說著,而在那浮於表面的茫然之下,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說:“您實在不必……”
她沒有說下去。是不必什麼?不必費心,還是不必救他?
也許是此刻的暖融融的燭光恰好照亮埃莉諾拉眼底的光芒,也許是埃莉諾拉低頭的側臉太像是在朦朧的夢境。她竟然伸出手,向她討要一個擁抱。
“您能……給我一個擁抱嗎?”
她的身體幾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聽見自己說——
“請原諒我,陛下。”
“因為像這樣的擁抱,我從來……從來沒有從媽媽那裡得到過。”
這不算什麼大事,塞格人對待孩子也總是要溫和一些,更何況是一個病中的孩子。
埃莉諾拉俯下身,很輕鬆地將人裹在被子里抱在了懷裡。女孩沒有任何反抗,溫順地被女人圈在懷中,頭輕輕貼在埃莉諾拉的胸口。那裡傳來的心跳聲沉穩有力,是她不曾擁有的。
伊昂娜的手很冷,是與烈焰相去最遠的溫度。但她的目光卻溫柔又平靜,宛如一尊在自己神明懷抱中卸下所有防備的聖徒雕像。在這個簡簡單單的擁抱中,埃莉諾拉彷彿真的感受到了一種血脈相連的依存感。
女孩無力地閉上了眼,而埃莉諾拉仍然維持著抱著她的姿勢。
她還很小,看起來那麼脆弱,好像隨便一個人都能輕易地折斷她纖細的脖頸,劃破她慘白到連血管都清晰可見的皮膚。那麼需要人精心呵護,宛如雨中的玫瑰,如果沒有得到園丁的保護就會立刻從枝頭被吹落。
就像現在。沒有人照顧就會死去,不依靠自己就不行。
實在脆弱,但又實在美麗。
埃莉諾拉抱著女孩,低聲喊來了門外的修女,讓她們去神殿叫來聖女。
等到聖女到來,只看見埃莉諾拉背對著她坐在床邊。
“你來了。”她微微側首,線條凌厲的側臉露出微微的笑意,“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我要你向所有人宣布一條預言。”
“金色雙眼的公主會為塞格帶來繁榮,她會成為塞格的王后。但,她永遠不能離開塞格。”
把大家可能會覺得枯燥的劇情大概講了一下快速略過了,下一章開始推我們的galgame劇情(不)!想必大家也想看一些談情說愛的劇情了吧(我也想)!
埃莉諾拉最開始坐在床邊實際上是在想:養一個人簡單,但要精心養好身子就太麻煩了。如果自然因身體原因而死,也不算是自己照顧不周。
下一刻:治,必須得想個辦法治。
什麼叫慈愛的母親啊(戰術後仰)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