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處理泥濘的私處花了點時間,從洗手間出來時,竇任已經站在外面等她。
男人的皮膚向來蒼白,側面輪廓如高山低谷起伏,近期沒去修剪的劉海有些長了,掩住他黑鴉色的雙眸。
他左手插在褲袋,凸出的腕骨上有她刻下的烙痕,可這樣並不妨礙他依然好看得能吸引住路過小姑娘們的目光。
她走向竇任,才看見他右手手指勾著只小玩偶。
看見她,竇任露出笑容,把小玩偶拋給她。
春月穩穩接住,是只胖墩墩的小鴨子,羽毛潔白蓬鬆,頭戴貝雷帽,脖子上綁著條海軍領。
竇任走到她面前:“本來想抓只熊給你,夾歪了,上來只鴨子。”
春月笑得眼睫彎彎,她知道竇任想聽什麼:“謝謝你呀,BB。”
旁邊幾個躍躍欲試想上前搭訕的小姑娘,隔老遠都能看見兩人之間飄著粉紅泡泡,只好無奈放棄。
玻璃天幕能看見暗下來的天空,臨近放學下班時間,商場里人流漸漸變多。
竇任刷著手機上的點評,問:“這附近開了家新的漢堡店,我們晚上吃這家?”
“好,但我不要……”
“加酸黃瓜和番茄,知啦。”
兩人坐電梯到停車場,剛出電梯,竇任正掏著車鑰匙,這時手機“吱”的響了一下。
他腳步一頓,眉眼之間掛上不耐,呲了一聲:“有人咬鉤了。”
春月一改甜蜜輕鬆的表情,鏡片后的黑眸閃過狠光。
看來“約會”要提前結束了,要幹活嘍。
*
梁偉全剛清空了與“水果小販”的聊天記錄,女友王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不想接,可不依不饒的電話鈴聲就像小鬼催命符,吵得他快要神經衰弱。
咬咬牙還是接起來,王敏在電話那邊像炮仗一樣炸起:“梁偉全!你到底還想不想結婚啊?為什麼下午不直接就把首付給交了啊?!”
梁偉全啞聲笑:“交什麼交?我哪來的錢交啊?”
“錢你不是有了嗎?你贏來的那些錢……”
“我那就只有100萬!!!”梁偉全止不住情緒地怒吼出口:“不是說好了買遠一點的樓盤嗎?之前挑的面積也沒那麼大,你爸媽今天突然就讓我買這一套,王敏,不是我不想結婚,是你家要求越來越高!”
這可是賭上他職業生涯和未來人生的100萬!
進市局的第二年就有人找上他,讓他當“線人”,這100萬就是這兩年來陸陸續續收到的“線人費”,存在一張由對方提供給他的銀行卡里,他一直沒有動過,也沒跟王敏說過。
直到最近因為買房的事情和王敏矛盾加劇,他才騙王敏他和個朋友一起買境外六合彩,中了筆橫財。
王敏知道在這邊玩六合彩是違法的,但天降橫財,她隻眼開隻眼閉,還饒有興緻地問梁偉全是不是他朋友對這事有研究,下次帶她也買上一份。
加上自己這些年來工作的儲蓄,梁偉全能湊個130萬付首款,市中心幾個區的花園樓盤是沒法考慮了,他只能讓中介留意地點偏遠一點、全款400萬左右的房子。
下午王敏的父母突然打電話給他,說有特別緊急的事,讓他趕緊出來一趟。
梁偉全以為準岳父岳母出了事,趕緊和隊長請了假,跑到王母說的地點,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那是離市局不到十分鐘車程的一個中高檔小區,王母王父在小區大門口等著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人,短褲翻領衫,腳上一雙人字拖,愛馬仕腰帶旁別著一串沉甸甸的鑰匙。
是包租公,王母對著他一臉諂媚,不停問價格還能不能再低一點。
梁偉全與王父跟在兩人身後,王父低聲解釋,這位屋主是朋友介紹的,手頭上有很多閑置房源,最近可能是急著用錢,將其中幾套空房子放售,價格便宜了好多,只要買了,反手賣出都能賺百來萬差價!
梁偉全清楚這一區的房價,再便宜,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價格。
房子很新凈,高樓層,光猛四正,格局實用,面積百來平方,原價近700萬,現在只要580萬就能拿下,還少了中介抽成。
王父王母很是心動,梁偉全卻面露難色,多出來近50萬的首付,他要上哪找?
王母把他拉到一邊,說知道他的經濟情況,他們家能先借給他50萬,反正房產證也會寫上王敏的名字,以後對王敏好就行了,巴拉巴拉。
梁偉全婉拒了,說這房子很好,但超過他的預算了。
之前他在王父王母面前就受盡冷眼,要是真和王家借了錢,以後他還能抬起頭做人嗎?
王母被拒,立刻變了臉,罵他“死牛一邊頸*”。
“都不知道你到底哪裡好,小敏一直說要嫁你,真是無鬼用!”
婦人氣得當著外人的面,直罵梁偉全就是個沒把的廢物,說今天不把房子的事情解決了,以後就別再和小敏見面了。
梁偉全也怒極,丟下句“不見就不見了”,甩門而出。
沒把?老子的把硬得很!
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你女兒這個女人!
在出差的王敏很快打電話過來,梁偉全不接,對方就一直打。
離開小區後梁偉全沒再回局裡,直接回了家。
他從衣櫃的保險箱里拿出和“那人”聯繫用的手機,向來只有對方有需要的時候才聯繫他,他很少主動打過電話。
響了五六聲,那邊才有人接起。
梁偉全單刀直入說明來意:“我要加價。”
對方用了變聲器,聲音詭異尖銳:“梁先生,之前答應你的價碼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再加了。”
“要麼加碼,要麼你們以後得不到任何的情報,我也會把那張銀行卡交上去。”梁偉全鐵了心,反正他已經跨過了那條線,要走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繼續往前走。
對方思考了許久,最終答應:“好,可以加價。”
“我要一次性支付。”
“多少?”
“200萬,”梁偉全以表忠心,認真道:“只要我還在隊里,能做的我會儘力做。”
在那之前他一直給對方通風報信,瞎子團伙被抓,說到底,其實是被藏在背後的主人把他給拋棄了。
壁虎及時斬斷生了病的尾巴,很快又會長出新的尾巴,來接手這一塊淬毒卻極其香甜的蛋糕。
與這塊蛋糕帶來的利潤相比,200萬隻是區區皮毛。
可200萬,卻是讓他能在這個城市繼續生存下去的底氣。
電話那邊似是聽到了件多麼有趣的事情,笑聲和厲鬼相差無幾:“哈哈哈……梁先生,你膽子夠大,但小心啊,別吃撐了。”
接著對方答應了,掛了電話。
……
梁偉全把王敏還在另一邊破口大罵的手機丟到茶几上,屋子沒有陽台,他拿著煙盒到窗邊抽煙。
大廈臨街,當年開放商標配的鐵窗外不帶防護欄,一些住戶後期會加裝防護欄,但他這房子沒裝。
梁偉全把頭探出一些往下望,樓下是車來車往的馬路,馬路邊上行人像螻蟻一樣緩慢行走。
許是今天魔怔了,他竟覺得那燈火通明的街道,此時好似流淌在地獄深谷的沸騰岩漿。
他想起,剛才“那人”掛電話時,輕聲說了句什麼。
他沒聽清。
————作者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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