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我爸是裴矩(大唐雙龍傳同人) - 第2節

眾人不由得大奇,楊玄感位高權重,雖然運道不好,受命留守黎陽負責賭運糧草,失去了在遼東戰場建立功勛的機會,但也因此同大錯無緣,會有什麼大麻煩? 柴紹也不賣關子,很快解釋道「河北群盜蜂起,一旦永濟渠為之斷絕,遠東前線糧秣供應必然受到影響,楚國公負責遠征大軍的後勤供應,豈能無罪?」「運糧船隊均由軍府衛士押運,沿途郡縣鷹揚更是全力護送,河北賊人何來實力斷絕永濟渠?」裴宣機不由得皺眉問道。
「宣機你是有所不知啊。
」柴紹嘆了一口氣「我剛從河北回來,河北的局勢之惡劣已經超乎了想象。
豆子崗的格謙、高開道,高雞泊的竇建德,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德,這些賊眾少則數萬,多則土萬,攻城掠地,橫行河北,地方所不能治,你道他們有無實力斷絕永濟渠呢?」滿座皆驚。
裴宣機在尚書省當值,品秩雖然不高,但是對於諸多機密卻是知之慎詳。
他對此一無所知,對河北局勢嚴重錯估,即是說連總揆國事的尚書都省都被蒙在鼓裡——何人有此大膽? 「若非聖上將我等山東大姓遷至東都,遠離鄉土,豈會釀此大禍。
」崔一清冷然說道。
今上即位之初,漢王楊諒挾并州大總管之位起兵作反,背後自然少不了山東人的興風作浪。
平定叛亂之後,今上對山東士族忌憚更深,借修建東都之機,強遷山東大族入洛陽,力圖使其脫離鄉土來達到削弱山東士族的目的。
世家大族的鄉里基礎被削弱,地方豪強無人抑制,自然趁勢而起,遂發展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
但是此言直至今上,可謂是不敬至極。
雖然是私下場合,也是無人敢於接腔。
裴宣機卻是心中冷笑,山東大族源遠流長、根深蒂固。
幾百年的簪纓世家,豈有可能如此簡單就對自身鄉里失去控制?自五胡亂華以來,北方世家皆有聚居之風,大族一宗將近萬室,煙火連接,比屋而居。
東都才能遷來多少人?各大世家居心撥測,在背後操縱著各路逆賊才是真的。
前年水災,去年旱災,大河兩岸諸郡縣都深受其苦。
偏偏趕上了東征,聖主發天下之兵攻遼東,糧草和徭役需求均極為驚人。
中央和地方官府忙於供應東征,賑災不力,導致民怨沸騰。
大業七年土二月,齊郡王簿在長白山挾派起兵,震驚天下。
長白派乃是北方有數的大派,王簿身為派主,武功已入宗匠之列,被認為是天下第一用鞭高手,在齊魯一帶影響力極大。
他甫一起兵,頓時豪傑蟻附。
他又自號知世郎,做《無向遼東浪死歌》,此謠迅速傳遍大河南北,鼓舞各地豪傑紛紛揭竿而起。
偏偏此時,鎮戍齊魯郡縣的鷹揚府軍隊全部去了遼東戰場,各地郡縣的鎮戍力量非常薄弱。
郡縣的地方軍都是本地人,盤根錯節之下,豈會賣力鎮壓,於是起義遂成燎原之勢,在短短時間內席捲大河兩岸。
百姓活不下去了就要造反,這是常理。
但是勢頭如此之猛,發展如此之快,地方郡縣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要說背後無人操縱、無人配合,誰信? 山東的世家權貴、郡縣官僚與那些赤膊上陣的山東豪望、任俠們裡應外合,默契配合。
地方主官屢戰屢敗,自然不敢如實上報。
你說你連賊寇都無力討剿,你還有何顏面立足朝堂?你說賊眾勢大,在你治下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賊? 河北是山東的核心所在,五姓之中的清河博陵二崔和趙郡李氏都在這裡,地方勢力之強,遠勝齊魯。
所以齊魯的情況瞞不住,知世郎王簿名稱天下,而河北的局勢竟然被掩蓋了起來。
連尚書都省都被瞞在鼓裡了,遠在遼東前線的聖主自然更是一無所知。
一旦永濟渠遭到掠劫,一旦東征後勤被切斷,真相自然會被揭露開來。
但是法不責眾,聖主不可能把河北的地方官府一掃而空,於是這件事也就這麼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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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鎮黎陽,對東征的後勤供應負總責,供應一旦斷絕,他責無旁貸。
如果他深受聖主信任倒也罷了,但是如果他真的被信任,那麼就該被帶到前線建功立業,或是放在東西二京坐鎮後方,被放在黎陽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位置,可見聖主對他的真實態度。
由此推之,東征後勤必然斷絕。
河北權貴必然驅使叛軍掠劫永濟渠,把楊玄感推入萬丈深淵。
當然,逆賊也完蛋了,待到東徵結束,遠征軍回歸,河北賊定然瞬間灰飛煙滅。
但是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自然要趁勢拋棄掉。
「各地郡縣均建有官倉、義倉,東徵用度均是出自官倉。
兩年大災,受災郡縣均是大河兩岸的富裕郡縣,義倉充足,怎麼會讓形勢惡化到如此地步,逼得災民揭竿而起?」李懷遠略帶不解的發問。
「懷遠你久在關中,對山東的情況不大清楚。
山東這邊,義倉大部分由地方官府管理。
」張公謹悠然解釋道,他話雖止於此,卻是不必再說了,在座諸人均是出自官宦世家,自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官倉出入有章、管理嚴格,義倉由百姓自發存糧,卻做不到如此細緻。
如此一來,義倉自然成了地方官府和地方世家豪望的禁臠,士族豪強置百姓的安危於不顧,貪婪而無恥地公開搶劫百姓,義倉的糧粟就這樣被瓜分了。
當水災旱災接踵而來的時候,恐怕義倉早就空了,自然無法拿來賑濟。
退一步說,就算義倉是滿的,但在官僚豪望的眼裡,義倉之糧恐怕早已成了自己的私產,豈肯拿去救一群螻蟻? 「天災、人禍。
」鄭儼搖頭嘆道,滿座都靜了一刻。
一股沒由來的怒意,突然在裴宣機的胸中燃起。
能坐在這個桌上的人,均是貨真價實的權貴出身,他們自然看不上義倉里那點可憐巴巴的糧粟,所以能夠心安理得的指責官僚豪望無良無恥。
然而,如果易地而處,有朝一日,當他們也成了地方上的太守郡丞,目睹這無恥的掠奪,他們會去阻止嗎? 毫無疑問,絕對不會。
當然,裴宣機很清楚,自己也不會——官場上最忌擋人之路,你不屑為之,這很好,品格高潔,令人肅然起敬。
但如果你要出手阻止,要斷人財路,那麼對不起,所有人必然群起而攻之。
裴宣機出自宰執之家,仕於中樞台閣,對於這一切自然一清二楚,更不會為了憐憫和義憤去做斷己仕途的蠢事,所以他憤怒,憤怒於自己的厚顏無恥。
憤怒之後,便是深深的悲哀。
自己讀的是聖賢之書,習的是孔孟之道,卻修成了這樣顛倒是非的卑鄙之徒。
——何其荒謬。
裴宣機不願再裝出毫無誠意的悲憫,於是把頭側開,舉目望向窗外。
窗外正是天津橋,橋南北對起四座高樓,更添橋樑的氣勢,煞是壯觀。
橋上人車眾多,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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