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到台階上的我,成熟走過來,帶著關心的微笑。
“剛到吧?看你淋的,聽我的在候車廳等著,起碼不會搞成這樣吧?”,他的話帶著關愛的責備。
“我不”,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沖著他撅起嘴。
他笑著伸手接過我的包,也許是笑我撅嘴的樣子很難看。
把包遞給他的瞬間,感覺鬆了一口氣。
那把大傘下,是一小片沒有暴雨,永遠晴朗的天空,我們並肩走著,一時並無目的。
“還沒吃飯吧?對面有家餐館味道不錯,一起去嘗嘗?”君建議的說。
沒有回答,只是默默隨著他,感覺自己象個無助的小孩,依賴著他的腳印前進。
過了新華路寬闊的十字路口,君指著馬路對面不遠的位置說:“看到沒有?不是很遠吧?吃完飯雨肯定會小。
”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模糊雨簾中,看到對面的“小四川”。
跟著他直接上了二樓,找張方桌剛坐下,服務員立刻攏來遞過菜單。
因為剛過五點,店裡的人不多,君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皓,你想吃什麼?”菜單遞到我面前。
“隨便吧,你點,我什麼都吃”,說話時,感覺他真的什麼都能為我做主。
君沒看菜單,象背書一樣點了三個家常菜,“魚香肉絲,松籽玉米,外加川元湯,謝謝”。
服務員忙碌的記錄著,臨走前不忘推銷店裡的酒水,和君異口同聲的拒絕了她,人一走,我們相視著笑了起來。
“君,你吃飯的時候不喝酒啊?”我好奇的問。
“一般懶得喝,喝酒是要看心情的,再說這裡酒貴。
”他自然的回答著。
“你跑到酒吧喝起來,從來沒猶豫過,那裡酒比這要貴多了吧?”怪人的怪,確實讓我不能理解。
“這裡沒有音樂,又沒燈光,喝酒多無聊啊!”,他的“理由”讓我無話可說。
我低著頭,有些想把石頭從包內拿出來,有些遲疑,目光落到君腳上的新涼鞋上。
“剛買的新鞋啊?”,我有意找話題掩飾著不成功的舉動。
“買了沒有穿,今天下雨,正好派上用場,么提這鞋子,笑死人”他來勁的開始滔滔不絕。
“我先買了,沒對誰說,過了兩天,見一個要好的朋友穿了雙一樣的,一問,剛買,告訴他我也買了雙,兩個人在街上笑著罵起來,***走遍江漢路,就這款打折最便宜,別克的,對摺六十九。
”他說著大笑起來。
“有時候朋友的眼光一樣,是因為時間長了,思想都一樣”他解釋著。
是啊!就象剛才拒絕推銷的酒水一樣,是一種默契,我在心裡默默認同。
“君,你不準備找個工作?”,我關心的問他。
“你知道什麼叫失望嗎?”怪人的回答讓我又開始犯暈。
“講個故事你聽吧?”,他笑著說:“從前有片很寬闊的海,因為有很多魚游來游去,所以岸邊聚集了大量的準備下海打魚的人,管理這片海的人帖出告示,‘歡迎下海打魚’”從他那張巧嘴裡說出來,感覺象聽童話。
“問題是大家都不會打魚,有少數膽大的人下海真撈起了魚,旁邊站著看的人開始躍躍欲試,於是各種船隻都開進了這片大海,大肆捕撈,當然,聰明人學的快些,撈起了魚,其他人於是更加努力的撒網,而聰明人要做的是,把魚送上岸,接著下海撈”,他一邊比劃著,繪聲繪色的講著。
“我就是聰明人那一類的”,突然,怪人把他自己講進了童話,讓我疑惑不解。
“把自己當聰明人的,就是傻子!”君的話更怪了,前言不搭后語。
“後來呢?”我感興趣問,每次聽別人故事,都喜歡問這一句。
“後來,狂風暴雨來了,船都被打翻,不會游泳的人,全部淹死了,會游泳的,在海里掙扎著想上岸。
”他的故事突然性太大,讓我有些不惑。
“那你呢?”我開玩笑問他。
“我?會游泳撒!拚命往岸上游。
”他做著游泳姿勢,讓我大笑起來。
“這時候,海里又來了一群的大鯊魚,瘋狂的吞噬著海里游泳逃命的人,慘到什麼程度呢?海變成紅色了。
”他的故事越講我越不願聽了,因為馬上上菜要吃飯了。
“血流成海,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在掙扎,鯊魚吃飽了要休息,大家利用這機會要逃生啊!”,他感動的講著,彷彿他還在故事裡那片海中。
“帖告示的人開始在岸邊互相商量起來,得出的結論是應該加強游泳訓練,死人是正常的事情,關鍵在於不會游泳,和游得太慢。
”他笑著講。
我感到納悶,君的故事講得太生動,讓我不竟問了一句“那岸上的人見死不救嗎?” “不救,他們又開始帖告示,‘歡迎會游泳的,會捕魚的人下海撈魚’”,他接著講“這時候,岸邊來了很多新人,覺得海里有魚,他們有技術,帶著網又下海了。
” 服務員忙著端上菜,看到那盤川元湯上漂浮著的元子,我就想到君故事中游泳求生的人。
君好象不說完不會吃飯一樣,不停口若懸河的講著。
我也很想知道結局,沒有動筷子。
“岸上有個叫‘受人與漁’的年輕人,真的很聰明,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撈到了漁,” 君講得越來越懸乎。
“什麼受人與魚啊?”,我問到,同時也打斷了君連貫的故事。
“很好理解,就是教人捕魚的方法,比給人家一條魚要靠得住”,他居然沒考慮,順口說出來。
“旁邊的人看到希望,拚命弄船往海上趕,想用學到的本領撈些魚回,結果又是葬身魚腹。
那個叫受人與漁的,感到到痛心和絕望,因為所學無用,跳進了大海。
”君停下了述說,一副無奈表情。
“那你呢?”我最關心的還是故事中“他”的安全。
“我?還好啊!游上了岸,但是沒東西吃,把開始打上來的魚吃了個精光,活了下來。
”他悲壯的故事終於講完。
“吃飯吧!”我勸著故事中的“勇士”。
“最後一句”,他堅持說著,“我吃魚的時候,對岸上那些帖告示的人,是失望,只要有他們,不管將來能撈上多少魚,只會吞噬更多的人。
對曾經下過的那片海,還是失望,那是一片死去的海。
海上仍然有游泳的逃命的人,很多都沒有力氣,漂著等死,只能憤恨,恨他們和我一樣傻”。
“吃飯吧,別恨了,那有那麼多故事讓你恨啊!”我玩笑的說著,為了讓他能開心點。
飯間,我沒有觸碰那碗湯,到是君,把它撈了個乾淨。
“你不喜歡喝湯嗎?”君吃完后,關心的問,“我看你不吃,就全部撐進了肚子,總不能浪費了”。
他傻笑著,抹嘴那一刻,象頑皮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馬上又點了點頭,因為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對他解釋。
晚飯後,君從荷包掏出柔成團的鈔票,付了帳。
和君一起時,沒見過怪人掏出過錢包,但每次,他都能變戲法似的從荷包里掏出鈔票,盤算著什麼時候,找機會一定送個錢包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