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慶典的日子正一步一步的逼近,分割兩邊的祥安園裡面,兩邊的奴才全都忙得不可開交,全都為這慶典的到來而做好每一個準備。兩國的皇帝也在五天前到達祥安園,這一點,更讓兩邊的侍衛大為緊張,萬一在安全上有甚麼閃失,便會惹龍顏大怒,一到入夜,兩邊的指揮官更要巡兵加強巡邏。
偃月這邊的指揮官便是世子瑾祺,為做一個榜樣,他經常通宵領兵巡守,然而他這麼盡心盡責的行為,害到了孤漪箔也要一起受罪,她為此還深深的向孤寒抱怨不能夜裡抱抱她一起入睡,只是她這麼一說,小寒則以一記寒瞪應對,讓她更對世子深懷怨恨起來。
今夜,又是一個通宵的寂靜的晚上。漪箔從溫暖的被窩中不願的起來,房間里有著柔和的燭光和一些淡淡的食物香味。這幾天她已習慣的醒來便坐到桌子前,讓某人替她擦臉梳頭,而她只需填一填肚子。「今天有雞粥吃!還有這個紅豆包!」她拿起包子大吃一口,甜甜的,很開胃。
「夜宵吃多不好,吃了這碗粥和包子就別再吃,對胃也不好。」自上一次被偷襲了唇瓣,孤寒雖對她冷冷淡淡,更是處處提防。不過女人就是有容易心軟的天性,特別對著一個她心已存在的人,怎教她能不聞不問要通宵巡邏的她呢。
為她梳理了一個好看的整齊的頭,孤寒已經由不太懂梳變成了得心應手,每晚都為她睡亂了的頭髮梳回一個男子的髮髻,綁上一條絲綢編造的緞帶之後,再戴上一個象徵武士的小冠作為裝飾。
「小寒,明早我又和那個貴婦人約好聽她彈琴,不知道怎麼了,我對那個貴婦人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你先別生氣,我指的感覺不是對你和小翾那種,是……是一種心靈感應般似的。」為免惹某某誤會,她抬頭瞧向臉無表情的她,那雙眸子正以一道複雜的目光也迎接她的目光。
「我不會生氣,你要對誰有感覺,我也管不了。」孤寒把梳子收好,冷冷的指著粥說:「快點吃,時辰快到。」
漪箔微微輕嘆,默默吃著那碗粥和包子,全都吃光后,她站起來,孤寒也已經習慣了似的拿起她的外衫為她套上,再替她束好腰帶子,細心為她整理領子之後,正要轉身,卻腰間被某人無賴的圈了回來,直倒她那溫暖的懷間。「放開我!你別每次都這樣!」
「那麼賢淑的妻子就眼懷抱,吾怎可能放開你?」她挑高她的下巴,眺望她眸子裡頭儘是左右兩難的迷朦,指腹在她唇瓣上來回輕撫,自上次之後,她不是沒機會,卻為她而止住自己的衝動。
「亂說甚麼,誰是你的妻子,你去找降姑娘,別來煩我!」從她溫暖且挑逗的撫摸中逃脫后,冷不防把她轟了出去,再用力關上門,直接鎖上。
站在門外的漪箔嘴角深笑,剛才她沒看錯,小寒的臉頰很羞紅的樣子,迷人又怪可愛的,誰能不為她心動?至少她身為女人,卻愛上了她。聳了聳肩膀,嘆口氣沒趣的跳上屋頂,抄“小路”走過去與世子會合。
今夜要巡更的精兵已按照分配在偃月範圍里仔細的巡視,漪箔則跟隨世子之後,了無生趣的四周張望。夜裡,寂靜無聲的長廊,只聽見火把燃燒噼啪聲有還有侍衛門身上盔甲磨擦的突兀又剌耳的聲響。
走到一段路時,世子察覺湖中涼亭有些光芒,停下腳步,「有可能是父皇和母后,你們繼續原定路線,冷瀟隨本世子過去看看。」
「若是聖上和皇后,世子去就子,卑職也要繼續。」聽見可能是皇后,她全身都有點硬化,最近她感覺皇后看他的目光很不一樣,又說不出那裡怪怪,她是生怕皇后對她的“俊秀”的外表生趣了,那會招來殺生之禍!
能免得免,她沒必要近日都會找借口不陪世子去和皇后跪安。
「身為本世子的近身侍衛,容得你說不嗎?廢話少說,和本世子一起過去看看。」瑾祺威嚴的回首瞪住強權甚麼都不怕的冷瀟,他頭痛怎麼當初讓他當了近身侍衛,這位連世子都會回嘴的男人,真教人搞不懂。
「切……」小聲的抱怨,得來是世子又回首瞇眼瞪了她一眼。她退了一步,假裝她根本沒抱怨過一樣。
兩人走過湖上長彎的橋路,越接近湖中的觀月亭,世子已肯定是母后,父皇卻不在身邊,應該還在跟大臣們相論政事吧。「兒臣叩見母后,願母后千歲安康。」
「卑職參見皇后。」世子不用跪,漪箔卻要跪下來,這才是她最不甘願的地方。
以往在皇宮,皇上也不敢讓她彎膝半分。
「都平身,瑾祺,今夜又巡邏了?」懷楓皇后嘴角含笑的把瑾祺召過去坐下「喝口茶,歇一會。」她轉頭對著站在亭外的漪箔,眸子里含有些星茫的對她露出溫和笑意道:「冷侍衛也過來喝口茶,都辛苦了。」
漪箔看了一眼世子,得到世子目光上的許可,她才站起來走入亭內,接過婢女送來的一盞暖的茶。婢女暗送秋波,漪箔不為所動,她也問過自己,男子示人的她,很多女子會對她暗裡示好,卻沒有一個讓她心有悸動。
「冷侍衛看來年紀比世子略年輕一點,本宮也聽聞你有一個心儀的姑娘,怎麼到現在還不聚之為妻?」懷楓話里隱含著試探。發現冷瀟是女子之後,她暗裡打聽她的一舉一動,察覺此人行為舉子有點怪異,完全猜不出來,她為了甚麼而成為瑾祺的侍衛。
漪箔瞧她那另有內情般的笑靨,打從心底寒了一寒,把那盞茶交回婢女手上之後,彎腰稟告:「回皇后,心儀的姑娘還沒完完全全的接受在下,所以卑職還在等,等到她答應。」
懷楓挑起眉角,嘴角穩含玩味的笑靨,一對秋水的眸子瞅看著漪箔那張俊秀卻細看是絕艷的臉容,「也對,冷侍衛還年輕,也許日後會有另一個想法也不一定,世子身邊有你在身邊扶持,本宮十分放心。」
身邊扶持?漪箔瞇起了眼,不避諱的瞧瞪著一副擁有壞心眼的皇后,難道……漪箔馬上撇開臉,忐忑不安的摸著脖子之上,果然……這裡是破綻。敵人如今在明,她在暗,既然這樣,她必須先發制人。「皇後言重了,扶持世子是靠各路大臣的協助,還有日後世子所挑選的世子嬪,都能助世子,卑職的職責,是好好保護世子的安全,政治要事,卑職學識不多,也不懂。」
「學識不多,可以學,有時候讀萬卷聖賢書,卻沒有一點聰慧和睿智,處在如狼似虎的群臣當中,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冷侍衛,瑾祺需要你。」懷楓用袖遮掩的把杯子拿起來往嘴唇抿了一口清茶。剛才她觀察到冷瀟摸脖子的小動作,嘴角不禁勾了起來,她終於發現本宮已知道她是個女子了。
嗅出一絲異樣,瑾祺頓即問口替冷瀟解圍道:「母后,一下子要冷瀟讀書,恐怕有點難,不過兒臣會讓人教他讀書的。時候不早了,母后也早點休息,兒臣和冷瀟也要去繼續巡視。兒臣告退。」
「卑職告退。」漪箔彎腰拱手。她挺起身子之時,懷楓含笑的瞅看著她,還故意摸摸脖子。
漪箔冷寒了眸子看著她一會兒才轉身,跟在世子身後。皇後知道了她是女子卻沒有馬上拆穿她,那應該是還沒弄清她來這裡所為何事,也不敢輕舉妄動。事情沒有她想像的糟糕,不過事情不能再拖,這慶典之後,下一步就必須讓世子選下施曉菱成為世子嬪。
烏黑的眸子在夜裡透出冰冷的寒意,她咬著牙,捏緊了拳頭。
巡邏一直到天亮,有人替換后,漪箔在世子不察覺之下便消失了,有時候,瑾祺懷疑她到底那麼趕是怎麼一回事。他曾經取笑她是不是回去抱美人,卻被冷瀟冷嘲一聲卻沒得甚麼回應。
漪箔已對整座的祥安園的結構十分了解,包括怎麼走才最快走到粼水那一邊,那當然了,最快是走屋頂,不過光天白日,真不宜走屋頂,她小心的穿過一些小路,很快來到熟悉的圓門,那裡果然沒有守衛守著,似乎粼水那邊很放心一國之後在那裡獨自一人彈琴。
「冷公子,來了嗎?」依菱已在寧靜的自然恬靜的環境當中聽見了腳步聲。
「早上有點冷,皇后怎麼不披多件風衣?」漪箔微微皺眉的打量了她,覺得她身上衣衫有點單薄。
「本宮不覺冷,倒是冷公子,一夜通宵巡視,你也怎麼不披風衣?夜風甚寒,望公子要多多注意。本宮準備了些包點和粼水有名的馬奶酒,就在那塊石上的籃子里,可暖身。」依菱內里知道她是女子,雖不明白她為甚麼要女扮男的當起侍衛,而且看她身上衣著較普通侍衛的不同,單是腰間的帶子上釀有些玊石,髮髻上的冠也較為上好,她猜想到此人的職階不也低。
「謝謝皇后賞賜~在下正餓著呢!小寒跟我說夜宵不能吃飽。」漪箔走過去大石上坐下,拿起籃子打開,一手拿起還冒煙的包子往嘴裡大吃了一口,是很簡單的菜肉包。「皇后,在下想邊吃邊聽曲喲。」漪箔笑起閃亮的笑容。
依菱被她的笑容攝住了心神,總覺得她的容貌,有點像自己。是她錯覺了嗎?還是因為她是知音之人,所以特別對這個小女孩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和她相處之間的感覺,舒服又自然,她的率真,她的無畏無懼,不畏權力的性子,她甚是歡喜。
看她吃得滿足的表情,依菱嘴角含笑,雙手撫在琴弦之上,開始彈奏曲子。
細如流水,柔而不軟,剛柔恰好。
每一個起伏,沁入漪箔的心坎,牽住了她的情緒,隨著柔美細緻的曲,撫慰了一夜巡視而身心處於疲態的她。曲子完結,她也依舊以拍掌讚許她的琴音。只是,今早卻忽然多了另一個掌聲。
「好妹子,你的琴技又比往年進步了。」不知道甚麼時候,懷楓獨自一人,披著紫色的風衣,手提著一個雕花清雅的籃子出現她們的眼前。「還有,冷侍衛原來也是位知音人,咱的妹子平常只會在皇上和姐姐面前才彈的。」
漪箔從石塊上下來,冷著一張臉,不願的下跪「卑職叩見皇后。」
「平身,本宮來這裡本是想來看看依菱妹妹在不在的,身邊沒跟任何人,冷侍衛不用緊張。」懷楓撥了撥風衣,提著籃子走進亭子里放下。「依菱,姐姐帶了你喜歡吃的偃月小點給你。」
「卑職從來不為身有權力的人緊張,包括皇上。」漪箔瞧她好像把她當透明的和粼水的皇后傾談,突然心裡有點不舒服。
「冷公子,小心說話。」依菱替她擔心,這孩子的個性在皇宮裡能生存至今,是奇蹟了。「懷楓姐姐,望你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