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一顧 - 鴻蒙一顧 第78節 (1/2)

說完問他:“怕不怕?”
顧茴的眸子清澈如許,再次陸湛感知到她最細緻的情緒,她心疼他。她是比水還乾淨的人,陸湛怎麼會怕。第一次,陸湛搖了搖頭,說不怕。
顧茴再次摸了摸他的頭頂,抽出腰間碧水劍,至柔的劍一下子變作至剛,直接出鞘,閃著森森寒光。顧茴持劍往山下去了,轉身的瞬間,顧茴周身激蕩著殺意,碧水劍發出鳴響。
山上的少年始終看著這個來救他的仙子,他一手死死扯住自己身上掛著的水囊帶子,另一手握著溫熱的包子,眼睛一瞬不瞬看著仙子飛一樣到了山下。
他聽不見山下人說了什麼,只覺心一提,就看到那些人圍住了仙子。然後,第一次,這一世的陸湛見到了顧茴手中出鞘的劍,他還沒來得及擔心,就見劍光一閃,那些圍住顧茴的人紛紛倒了下去。
那些在他面前猛獸一樣可怕的人,在顧茴和她的劍前如此不堪一擊。
山上看著的陸湛不覺向前,看到山下人的劍如落英繽紛,明明是殺人的劍,卻美得驚心動魄。
當顧茴持劍再次上山的時候,她劍尖的血還沒幹。陸湛遙遙看著,-個恍若天人的仙子,持著一把滴血的劍,向他走來。
這一幕,永遠留在他的心中。他知道,從這一天開始,他不幸的-生都將改變。
顧茴來到他面前,摸了摸依然還在發愣只有兩眼晶亮的男孩子的頭,帶著他朝山的更深處走去。
靜謐的山林里有兩人的說話聲。
“想學劍嗎?”
“想。”
“從今天起,你叫我姐姐,我教你劍。”
“姐姐。”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我姓陸。”
“以後你就叫陸湛。”
“好,我以後都叫陸湛。”
“我要讓你變成最強的人。”即使身懷異寶,也再無人敢覬覦。
“好,最強的。
第66章
江湖中總是不太平的。
例如先還好好做著劍南山莊大小姐和小少爺的兩個人,眼下卻如倉皇的老鼠東躲西藏,只能躲在黑夜的山林子里,看著劍南山莊方向,眼前依然是那日衝天的火光。
曾經的少爺小姐,這會兒已是衣衫襤褸,為了護住弟弟,這位不過十六歲的大小姐半張臉都被燒毀了。能逃出來已經是僥倖,他們的母親為了救他們,已經死在了漫天大火里,而他們的父親還沒來得及再跟妻兒說一句話,便已經被來人削掉了腦袋。
起因就是他們南家傳家的劍譜,如今這本被人覬覦的創譜就藏在毀掉半邊臉的大小姐懷中,她緊緊抱著才六歲的幼弟瑟瑟發抖。隨著劍南山莊倒了,曾經的親舊一下子都沒了。好的呢擺擺手給姐弟倆一個包袱讓他們快跑吧,還有狼心狗肺的這邊剛收留那邊已經給人遞了消息,要不是做姐姐的機靈,這時候兩人恐怕也早已是死人了。
江湖中就是這樣,風波與血腥,掠奪與恩仇。那話本子里這時候該有奇遇的,一朝得遇貴人,十年報仇不晚。可惜生活不是話本子,這樣的一對姐弟懷揣著被人凱覦的劍譜,根本寸步難行。好在這十年來,走到絕路的人都有了扳回一局的機會——與魔鬼簽契約。
姐姐摟緊弟弟,看著東南方向,那裡有座山,山上本來是江湖最邪惡的魔教。十年前魔教教主被殺,魔教被剿滅,魔教前被人加了個仙字,一夜之間,魔教變成仙魔教。
據說主事的是一對格外兇殘的姐弟,十年來已經成為江湖赫赫有名的魔女和魔頭。他們給所有絕路人一個機會,一條生路,條件就是你要把命賣給他們。
姐弟倆要去的就是這座山。去這座被整個江湖忌憚的山,去尋那兩個從未有人見過他們真容的兇殘姐弟,對於無路可走的人來說,與魔鬼交易,就是最好的出路。
“我們會活下來,終有一天我們會殺了那些人,為爹娘報仇!”女孩聲音恨顫,愈發抱緊懷中幼弟。活下來,報仇,這就是姐弟倆今後的宿命。他們早已一無所有,姐弟倆唯有這兩條朝不保夕的命和一本隨時會讓他們沒命的劍譜。因此那山再可怖,山上那對姐弟再恐怖殘暴,他們也要去試一試。這對魔頭姐弟倆惡名昭彰,但他們一諾千金,童叟無欺。
姐弟兩人這一路連破廟都不敢停留,不管是風還是雨,兩人都只敢在山林里,有時候能找到一個山洞容身,有時候就找一棵葉子濃密的樹底下相護偎靠著休息,然後趕路。遇到過蛇,遇到過狼,可好在,他們沒有遇到人。如今滿工湖都在找南家姐弟,都在打著南家劍譜的算盤。遇到人,他們必死無疑。
兩人終於到達了那座讓江湖人談之色變的仙魔山,姐姐背著病得奄奄一息的弟弟,哭了又笑,到了,他們終於活著到了。這座江湖人眼中的惡魔之地,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聽說無論貴賤,只要你肯獻上自己的生命,他們都會給你活路。姐姐舔了舔乾裂的唇,抹了抹沒有淚的眼睛,儘管此時她整個人都跟鬼一樣,她也顧不得了,她要上山,她甚至都顧不上要求報仇了,她想問一問用她的命能不能保住弟弟的命。她弟弟,快要死了。
雪落了下來,女孩腳上卻連雙鞋都沒有,她的腳底早已結滿了厚重粗糙的繭,還是扛不住這個冬天的冷,清爛著。可是她好像全無所覺,背著自己氣息漸漸微弱的弟弟,拚命在山道上爬著,向著山頂的仙魔教。
背後的弟弟微弱的聲音喊姐姐,說冷,說他想睡了。他一直很乖,很聽姐姐的話,姐姐說不要睡,他就一直努力睜著眼不睡。可他真的太困了,他想跟姐姐說,他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姐姐一邊爬著一邊一遍遍喊著弟弟的名字,“別睡,咱們到了,馬上就到了。”
越來越微弱的聲音:“到哪裡了?……是到家了嗎?”他好想家啊,姐姐總說就好了,就到了,可家總也走不到。這次,真的要到了嗎?
姐姐一滯,滑了一跤,磕到了嘴唇,早就乾裂的嘴唇都是血,她爬起來繼續背著弟弟往前往上,哽咽著:“阿旭,就要到家了,不要睡,咱們就要到家了……”
“別睡……聽話,你最聽姐姐的話了,別睡好嗎……”
雪紛紛落下,女孩一刻都不敢停,可她身後的弟弟已經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了。但她不能停呀,她一旦停下,也許再也爬不到了。
“阿旭,到了就好了……阿姐還有命,你會活,好好的,活…”
她終於見到仙魔教的人,這些人似乎對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對她此時的慘狀沒有任何意外,只跟她確定了一句知不知道規矩,就把她直接帶入了正殿中。
正殿中鋪著大理石,光可鑒人。燃著百合香,燒著紅螺炭,溫暖警香,暖得讓人想哭。姐姐見到了那個傳說中兇殘的魔女,這次魔女沒有戴那枚銀制面具,讓這個姐姐怎麼都沒法把眼前人與魔女劃上等號。
對面人太年輕,也太美好,燦如春華,姣如秋月。抬眸看過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如一汪水。
姐姐慌慌解下身後的弟弟,卻發現弟弟氣息已經微弱不可聞,她早已乾枯的眼睛再次流出了混著血的淚,順著她坑窪不平的臉縱橫留下,她抱著弟弟肺行向前,“仙子,我有命!救我弟弟!我有命,仙子!
她哀求地看著上方仙人一樣的女孩。
顧茴俯身低頭,看著男孩已青白的小臉,“如果死了,我也救不了。”即使有靈力,也只能救活人,救不了死人的。本不敢冒犯這樣天人一樣人物的南月,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了,抱著弟抓住了顧茴的衣裙,“仙子救命!仙子!”
顧茴伸手抵住了她要叩下的頭,另一手落在男孩鼻下輕嘆,輕聲道:能救我自然會要你們的命,你什麼也不欠我。不能救你磕頭也沒用,我可不會再磕回去還給你。”磕了也是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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