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邪不侵,鬼神辟易……鬼神辟易,莫非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又有新發現,陳劍臣喜不自禁,趕緊又把十張筆墨撕掉下來——因為沾了漿糊的緣故,撕下來的時候紙張都有些揉皺了,形同報廢。
然而陳劍臣一點都不心疼,字沒了可以再寫,新發現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疾步奔回村中,路上已經在考慮改變原定計劃的想法了。
此時村中忽而變得熱鬧了起來,有人奔走相告,說是書楊村的王大財主聽到了惡狼為禍鄉里的消息后,特地懸賞銀元寶五錠,獎勵撲殺黑狼的人。
這個懸賞,可以說是非常高的了。
王大財主一向作風吝嗇孤寒,驟然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但不管如何,賞錢出了,而且是一大筆數目,這一下真正變成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但本鄉上的獵戶踴躍出動,就連外鄉的,甚至江州城裡面的壯士都聞風而動,趕了過來。
聽了這個消息,陳劍臣只是微一皺眉,不置一詞——狼妖已通靈,有智慧,哪裡會是那麼好對付的?等閑的獵戶,所謂的壯士在其面前,很可能連狼妖的影子都摸不著,更遑論如何展開捕獵了。
回到家中,一直為之擔心的莫三娘終於放心,不禁嗔怪了幾句,說陳劍臣實在不該在這個時期單獨外出。
陳劍臣回答說自己只是在村中走動,沒有走遠云云。
進入書房,隱匿在暗處的嬰寧現身出來。
陳劍臣把事情的經過道出,嬰寧也是感到十分驚訝,半餉才用筆在紙上寫道:“據說天下各處的土地和城隍俱隸屬陰司管轄,可能那尊土地公神像接受香火日久,就產生了一絲靈性,故而能引動正氣激發……”關於陰司,陳劍臣也曾在慶雲道長口中聽說過,但知之不詳,就問嬰寧。
嬰寧回答:“陰司之存在,神秘莫測,小狐見識淺薄,並不知道具體情形如何。
”陳劍臣唯有作罷。
很快,他的主要興趣就轉移集中到研究辟邪筆那方面去了,其中對於毫毛變白到底有什麼用處更是倍加關注,以及毫毛蛻變數量增多了又會如何……只是可惜,目前階段而言,他對於這些問題皆一片茫然,很難獨自摸索到答案。
只是能肯定,辟邪筆蛻變的方嚮應該是具備積極性的,自己該做的,就是繼續把正氣發揚光大起來,直到揭開所有的謎團為止。
第二十五章:測試“公子,我感覺到你字上的正氣在變弱……”晚上,用膳之後,陳劍臣又開始在書房中寫字。
這一次,他默寫的是一首詩:“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這首詩也寫得很有感覺,字體飄逸。
不防躲在書架上的嬰寧探頭出來,遞下一張紙,紙上如此寫道。
陳劍臣一怔——他本就是叫嬰寧來幫自己做個試驗,測試辟邪筆的功效,不料居然得出這麼一個結果。
小白狐敢探頭出來,敢與這幅字正視,就已說明了問題。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自己身上?字的原因?又或者,是嬰寧有了抵抗力……陳劍臣端坐沉思,為了推敲問題所在,又一連寫了三幅字。
不料事情的發展越發嚴重,筆墨中蘊含的正氣竟然每況愈下,最後就連嬰寧靠近三尺處都不怎麼懼怕了。
不好!陳劍臣暗叫一聲,不再繼續——此時他已經大概猜測到了問題的關鍵,想必是通過辟邪筆獲得的正氣並非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如果把辟邪筆比喻成一個容器,容器裡面有正氣,但因為某些原因,這些正氣數值是固量的,會隨著不斷的消耗而逐步減少,假如一直得不到補充,最後就會損耗殆盡……這樣的話,那就棘手了。
要知道槍沒了子彈,那和一塊廢鐵有什麼差別?陳劍臣的手指輕敲著桌子,又想到其實每當自己用辟邪筆寫字,那些正氣都會灌注在字墨上,只是沒有機會激發而已,但流失卻是不爭的事實。
而幫人寫對聯,加上平時練字等等,算起來,用辟邪筆寫過的字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了吧。
這麼說,到了現在,辟邪筆本身具備的正氣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越想越接近答案,他又念及:只有當筆墨上的正氣激發,產生了實質的作用,筆頭上的毫毛才會進行蛻變,變得晶瑩潔白……對了,就是如此,可合理解釋一干問題現象。
想通了這一層,陳劍臣便暗暗有些懊悔,後悔自己以前揮霍無度地過量使用了辟邪筆。
“我這是怎麼啦?怎有點患得患失了?”陳劍臣驟然一驚,覺得自己自從發現了辟邪筆的秘密后,心境就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不復以前那般處之泰然了。
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相由心生,心一亂,一慌,人就可能會做錯決定;錯誤決定的後果可大可小,可輕可重,但往往都是可以避免的。
他長吸口氣,卻是提起另一支筆,刷刷刷地在紙上寫了很多個字,每一個字都是一樣的——“定!”寫完那些定字后,諸種煩躁的心情似乎都隨著筆墨傾瀉到了白紙上,陳劍臣的心情一下子穩定了下來。
這些字自然一點正氣都沒有,嬰寧靠到邊上來看沒有一點事兒,它歪著腦袋,看著那十數個“定”字,心想可能公子目前的情緒有些波動,是以導致筆下的正氣大幅度減弱了。
“公子,不用急……”嬰寧寫了字,推到陳劍臣眼前。
陳劍臣呵呵一笑,道:“我有分寸的。
”一夜無話。
隨後數天,奔赴而來殺狼的人不少,可關於黑狼的消息卻半點都沒有了。
那惡狼似乎感覺到勢頭不對,悄悄躲了起來。
好狡猾的狼!一些自持本領又不甘心的獵戶便組成隊伍,開始進山,進楓山後山。
還別說,他們端是獵殺到兩匹狼來。
不過都是皮毛灰色的,個子也小得多。
只是當他們提著這兩具狼屍去王大財主家領賞時,卻得不到承認。
大家都知道,禍害鄉里的是一頭大黑狼。
這些天來,嬰寧一直躲在陳劍臣的書房內打坐調息,內傷慢慢恢復過來。
期間它只飲些清水,並無腹飢之感。
倒不是說其真正練到了辟穀的境界,只是隨著開竅學道,對於飲食的要求就大幅度降低了。
養好傷后,嬰寧說自己要先回楓山一趟,準備回去打探打探消息。
陳劍臣沒有反對,以嬰寧現在的情況就算不是狼妖對手,但自保應該沒問題的。
於是在當晚,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嬰寧告別,悄悄躍窗出去。
它的動作敏捷伶俐,不走地面,只撿屋頂上走。
間或引起一些看家護院的狗的警覺,汪汪地叫幾聲,不過很快就失去了小白狐的蹤跡氣味,怏怏地重新躺回狗窩子去。
目送嬰寧遠去,陳劍臣慢慢把窗子扣回來,只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
今夜無雪,微微有些清冷的月光照下來,順著縫隙閃進來,照在陳劍臣挺拔的身子上。
站了好一會,他才踱回書桌前,坐下,拿起辟邪筆——提起筆卻久坐而不動。
篤篤!敲門聲起,片刻之後阿寶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走了進來——這是陳劍臣的宵夜,自從阿寶過了陳家,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熬一碗粥給陳劍臣吃。
毫無疑問,陳劍臣中了秀才后,家境確實在穩步提高,頗有些寬裕了,在飲食方面都得到了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