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臣呵呵一笑:“嬰寧,其實就算你不開口,我也不會放過狼妖的。
此妖行徑兇惡,橫行鄉里,我豈能坐視不理?”筆下有正氣,便等同於有了法力,他的腰杆子一下子就直了很多。
況且,按照他的猜測,辟邪筆的秘密定然是要在實戰中才能激發出來,所謂實戰,亦即是降妖除魔,發揮正氣的作用。
否則不管寫多少字,都是廢紙。
眼下的狼妖,就是一個最好的實驗對象。
嬰寧聞言大喜,再三拜謝。
當下兩者開始密議,不用多久就制定了一個“引狼入室,瓮中捉鱉”的可行計劃。
該計劃最大的特點是,不用陳劍臣和嬰寧親身陷於險地——如此做法,當然是陳劍臣心中對辟邪筆功用了解不夠的緣故。
商議完畢,各自安歇。
躺在床上,陳劍臣猶自興奮不已,雙手枕頭,好一會才入睡。
這一天夜裡,他恍然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遨遊五嶽四海,爾後直上雲霄,俯覽天下大地,見山河壯秀,民生興旺,不覺精神抖擻,提起辟邪筆來賦詞一首——在夢中,他傲立蒼穹,以青天為桌,白云為紙,下筆之時,靈感泉涌,那辟邪筆頭竟大射光明,光彩炫目,綻放成一朵五彩繽紛的花來……“妙筆同生花,我卻非李白。
”第二天,陳劍臣悠然醒來,不由自嘲一笑。
洗漱完畢,用過早點,他立刻回書房開工。
而嬰寧早識趣地躲到了高高的書架頂上,隔得遠遠的,探頭顧盼。
但見陳劍臣鋪開張張白紙,提起辟邪筆在上面寫字,他寫的,就是《正氣歌》——“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他全副身心幾乎都投入了進去,心隨筆走,墨由意生,一氣呵成,到最後的結句“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恰恰好,一首《正氣歌》分別寫在了十張白紙之上。
“快哉!”寫完之後,陳劍臣擊桌而嘆,見十張白紙上字體飛揚,墨汁淋漓,字字皆有神采,實在是他練字以來最為滿意的作品。
再看自己,渾身竟然出了一片汗,把內衫都濡濕了,就像剛練完一場截拳道一般。
寫字,大不易,實費神又費力!再一回頭張望,書架上的小白狐居然縮成了一團,身子在微微顫抖著,頭部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抬高半分。
原來嬰寧剛開始觀看時還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可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膽顫,每當想弄清楚那些詩句的意思,可稍一投入,腦袋就疼痛欲裂,渾如針扎,心知不對路,趕緊埋頭起來,不敢繼續看下去。
嬰寧的表現,讓陳劍臣信心大增。
“公子,這首詩叫什麼?”等陳劍臣摺疊好所有的字,裝好,嬰寧才敢下來。
“《正氣歌》,是我一位敬仰的先生做的。
”嬰寧不再多問,心想以《正氣歌》來承載正氣,實在名副其實。
陳劍臣出了書房,剛想外出,莫三娘叫住他,道:“留仙,你要去哪裡?”“我想到外面走一走。
”莫三娘便道:“現在外面有狼,危險,你還是別出去了。
我早上聽說,鄰村的那個潑皮阿三就在路上被狼咬死了,開膛吃了心肝,真是嚇死人了;據說張里正已經進江州城報官了,可官府回答,狼吃人自該由地方獵戶捕殺,些微小事,不用動用官差……我看,那些官老爺就是想要錢,要車馬辛苦費。
”阿三居然被狼咬死了,莫非也是那狼妖所為?陳劍臣心一凜,卻更加堅定了誅殺狼妖的決心,道:“我只是在村邊走走,不礙事的,現在大白天的,諒那狼也不敢出沒。
”說著,不等母親嘮叨,出門而去。
第二十四章:破神狼吃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開來,家家戶戶都覺得人心惶惶,紛紛選擇呆在家裡,不再外出。
反正隆冬歲月,不用耕種勞作,不出門也無所謂;而要出去做小買賣的俱停了攤子,其中以鄭大屠為代表,他那天被黑狼瞪了一眼,那畜生冰冷兇狠的眼神猶在眼前晃悠,每每想及,都不禁感到好一陣心驚肉跳。
“我敢打賭,那畜生成妖了!”但凡遇到人,鄭大屠都會這麼說。
不過別人基本都一笑而過,覺得他肯定是被嚇傻了。
倒是張老三等一干獵戶出身的人很是活躍,他們帶著獵犬,拿著弓箭武器等,三兩成伍,四散開來,展開了追捕黑狼的行動。
——狼皮乃是市場搶手貨,一張完整優良的狼皮更是價值不菲,甚至可以賣到一錠銀元寶的高價。
有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今雖然沒有額外的獎賞,但黑狼本身的價值已足以讓諸多獵戶心動垂涎。
他們本就以狩獵為生,豈會有怕了猛獸的道理?只是說也奇怪,獵戶們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在方圓數里的地方全部搜索個遍,居然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端是令人納悶,便紛紛怪起落個不停的大雪來,把黑狼活動的痕迹全部覆蓋住了,大大增加了追捕的難度。
今日的雪,依然在下著,只是小了許多。
景陽村中的空地上已經積了近半尺的雪,踏上去,吱吱響。
陳劍臣踏雪而行,來到村後面的土地廟中。
因為十五剛過,小小的土地廟裡面,香案上擺滿了貢品,香火很是鼎盛的模樣。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陳劍臣忽地想起這麼一句詩來,再看看那尊不過二尺高的廟像,卻是個白鬍子笑容慈祥的老人模樣,頭戴壽帽,手中還把持著一根龍頭拐杖。
這尊土地公像身隱隱有些殘舊,坐落在景陽村不知多少年了,不知享受了多少年的香火。
陳劍臣掃了一眼,沒有遲疑,把懷裡的紙張全部拿出來,又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包漿糊。
把寫著《正氣歌》詩句的紙張背面逐一塗抹上了,然後端端正正地粘貼在土地廟的三面牆壁之上。
廟裡貼詩書,顯得非常突兀,一般人根本不會這麼乾的。
不過村民拜祭土地公公,只逢初一十五,平時基本沒有人來廟裡,因此接下來幾天內都不怕有人見到。
在時間上,無疑是充足的。
十張筆墨,全部貼完,恰好形成一個環形,把正中的土地公公神像圈圍住。
陳劍臣拍拍手,邁腿離開,繼續開展下一步計劃的準備。
蓬!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奇怪的脆響,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雞蛋被人捏破了般。
剛剛跨出廟門口的陳劍臣急速回頭張望,不禁目瞪口呆,在他的目光中,那尊土地公神像的整個頭部竟然憑空爆炸開來,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這尊土地公神像,居然就這麼被毀了。
發生了什麼事?陳劍臣返身搶步進去,環視四周,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最後他視線落在周圍的那十張字墨之上——難道,又是正氣的緣故?正氣竟然對著一尊泥塑尊神像發生了作用?想到這個可能性,陳劍臣又驚又喜,趕緊從腰間拔出筆盒,打開,拿出裡面的辟邪筆,認真一看,筆頭上質變蛻白的毫毛果然由兩根,激增到了六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