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130節

他若有所思,沒有了睡意,起床洗漱完畢,此時晨曦冥冥,有些昏暗,學院內一片沉寂,許多人都還沒有起床呢。
天時還早,陳劍臣並不急著出去,而是現在房間內鍛煉了一通,出得一身大汗,等到時間差不多,這才拿著一把油紙傘走出房門。
“你又要請假?”學監的臉色有些難看,盯著陳劍臣,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世界,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新學期開學伊始就不斷請假,這簡直就是自毀前程的行徑,荒廢學業不說,更容易在先生、學院領導的心目中留下惡劣的形象,到時再給個“品行不端”的評語,那就徹底完了。
陳劍臣乾咳一聲:“實在有些急事,學生中午就會回來的。
”學監嘆了口氣,提筆批了假條:“留仙,你好之為之吧。
”陳劍臣謝過,撐傘離開書院,這一趟趕時間,就花錢雇傭了一輛馬車,在熹微的晨光細雨中奔出了江州城。
馬車當然比步行快許多,約莫大半個時辰就趕到了昨天的鑒江河邊。
為了避免驚世駭俗,橫生枝節,陳劍臣吩咐車夫在車上等候,他一個人打著傘下車,回到岩石所在之處。
那車夫嘀咕一句:“有病。
”便半躺著依靠在車轅上閉目假寐。
在他看來,大清早興緻沖沖地跑來河邊吹風受雨,不是有病是什麼?不過他也知道讀書人都好這口,風花雪月嘛,如此才顯得與眾不同,瀟洒逍遙,其實就是吃飽了撐著。
陳劍臣站到岩石上,江邊風頗大,吹起他的衣袍下擺,獵獵作響,他緊緊把握住油紙傘,放眼看江面壯闊,清晨雨下的鑒江,別有一番風味。
魂神之內,那河神丁隱沒有約定什麼暗號之類的,但陳劍臣知道,只要自己站到了這裡,對方肯定看得見的。
果不其然,沒有過多久,前方不遠的江面上泛起一道波痕,依稀可見有一條大魚破浪而來,只轉眼工夫,它就游到了岩石下方,顯現出全身來,卻是一條近一尺長的大鯉魚,通體火紅,還是一條難得的紅鯉魚。
撲通!大紅鯉魚忽而跳動而起,躍到岩石之上,嘴巴張開,吐出一顆圓溜溜,如彈丸大小的白質珠子。
“陳公子,這就是避水珠,另送尺長紅鯉一條,聊表寸心,小神去也。
”那大鯉魚忽地口吐人言,隨即身子一挺,一動不動了,只嘴巴一張一合,表示它還活著。
陳劍臣倒不客氣,先把避水珠收起,裝進口袋內準備回去后再好好研究一番,然後折下數根蘆葦,搓成繩狀,穿了紅鯉的鰓幫,拎在手裡沉甸甸的,恐怕有十餘斤重。
回到馬車那邊,車夫見他拎著偌大一條紅鯉魚,吃了一驚,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魚擱淺了,剛才在江邊撿到的。
”陳劍臣雲淡風輕地解釋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八章:人選拎著偌大的紅鯉魚回到書院,念頭一動,乾脆叫來王復和蕭寒楓,三人開起小灶,燉了一鍋鮮美的鯉魚湯,吃喝得不亦樂乎。
在下午的課堂上,院長突然露面,宣布院內將會挑選出兩名代表生員,前往浙州的開泰書院,參加今年四月一號舉辦的才藝競賽,代表名單將會在三天後正式公布出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數以百計的上院生員無不情緒激蕩,尤其裡面幾個上了年紀,鬍子頭髮花白的老秀才,更是擼起袖子,鯁直起脖子,恨不得跳將起來抓住院長,要對方挑選自己。
要知道對於他們而言,想通過正式鄉試中舉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唯一的希望就是恩科。
哪怕最後得不到恩科,有所表現的話,成為“歲貢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所謂“歲貢生”就是朝廷每年從各州官學里選送個別成員上京,進入國子監就讀,成為歲貢。
能在國子監讀書,乃是天下讀書人的願望。
國子監為王朝第一等學院,中舉率驚人地達到九成以上。
換句話說,它的地位存在,等同於陳劍臣前生世界的清華北大,擁有非常特殊的地位。
不過歲貢生一般屬於安慰性質,也就是在地方上頗有聲望,以及上了一定年齡的生員才有機會被選上,年輕一輩基本沒戲。
三天後公布人選,不少人按捺不住了,趕緊加大活動的力度,看能不能打探到些有用的情況。
不料這一次院長的口風異常緊密,只含糊說初步定了五個人選,然後上報給學政大人了,最後需要由學政大人拍板定奪。
學政顧大人住在江州府衙,想找他走門路難以上青天。
畢竟在明華書院就讀的生員,個個的背景來頭都只算一般,比較好的就是王復之類的庶民地主階層出身了,但想和學政大人搭上關係,中間還隔著不短的距離。
明華書院,論水平論名氣,本就只是一間排名下游的書院。
昔日吳文才是因為聶小倩的緣故才會屈就在此就讀,否則如他這般背景顯赫的,早就到其他大書院,乃至國子監了。
學校好壞往往能決定人的前程。
能否去浙州有待學政決定,而拜託王復去請人打探的消息有了結果——果不其然,那名騎士大有來頭,乃是黑衫衛中的一名游擊將軍,身份超然並且特殊。
其姓江,名鈺,人稱“左刀右劍”一身武藝出神入化,非常了得。
朝廷派這麼一個人來江州調查吳文才的死,似乎有點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認定是妖怪行兇,來的人就該是道釋修士,如此才有針對性。
難道說這江鈺不但武功高強,還能捉鬼降妖?對於武者,陳劍臣認識不多,基本停留在想象之中,比如說飛檐走壁的輕功,刀光劍影的武藝等等。
在這個世界,他唯一近身接觸過的會武功的對象就是聶小倩,但也只見識過她的輕功而已,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以前曾聽慶雲道長說過,練武之人身強力壯,魂魄堅挺,血氣非常強大,薄弱的陰神根本不敢侵入。
按照這樣的說法,武者能降妖除魔也是有一定的事實根據,雖然江鈺只有一個人,但只要他個體力量超群,便能以一敵百。
如此想著,對於嬰寧和小義的處境,他不禁又隱隱有些擔憂。
當晚,陳劍臣坐在學舍內,心神不寧,讀書讀不進去,乾脆拿出那枚避水珠出來賞玩觀看。
這粒珠子,大若彈丸,入手微微有些重量,通體呈乳白色,半透明狀,聞著,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但並不難聞。
陳劍臣看了半響,忽而吹滅燈火,黑暗之中,珠子全身有一圈光華散發出來,但不像傳說中的夜明珠那般明亮,僅僅為一圈乳光,十分柔和。
他又點亮燈火,尋出一塊錦布將避水珠包起來,貼身放好。
根據河神丁隱的說法,要避水珠發生效果,需吞食之。
只是懷著本能的一份戒心,陳劍臣並沒有猴急地吃下避水珠,而是準備先留起來。
畢竟他和丁隱之間,不過泛泛之交,自己又缺乏一定的鑒別手段,故而凡事謹慎為上。
關於對付筆架山神,昨晚丁隱還沒有詳細說明,估計在籌謀著計劃。
等籌謀好了自會再來告訴陳劍臣。
其作為河神,有職責在身,可不能輕率離開管轄之地,上岸遠離的。
如果被城隍老爺發現,自免不得受一番責罰。
接下來兩天,波瀾不驚,很平淡地飄過,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學政大人要公布前往浙州的代表人選的大日子,這一天,上院所有的生員都打扮得衣冠楚楚,端端正正地坐在偌大的課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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