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良久,卧室里響起一聲嘆息。
馬廄里的小馬甩了一下尾巴,路燈的燈光溫柔的照亮了地面。保安室依然亮著燈。嬰兒房裡兩個孩子都在安睡,保姆睡在旁邊的陪伴床上。卧室里安靜祥和,穿著睡袍的女人趴在男人身上說了什麼,男人又低聲回了什麼。卧室里的小兩口聲音低低切切,一直說了半宿。而另外一邊的卧室里,另外一個男人站在窗邊,也難得的神色嚴肅。
“去一趟也好,”
男人最後說話,聲音輕輕的,又摸了摸她的臉,”也是為寧寧好。“
女人趴在他身上,沒有回答。
“我太知道那種感覺了。”他的聲音低沉,“落葉歸根。你帶著寧寧,過去看看吧。”
在美國女作家的幫助下交了戴老師的作業以後,夏天就是真的來了。
季總的公糧到底沒交,人卻又肉眼可見的越發繁忙了起來,又開始了他幾天不回家的生活。連月一個人獨守了幾天空房,又看著媽咪給喻恆帶來的補品還剩了一些,就吩咐廚房熬了,帶著然然一起,親自給他送到了公司里去。天意的園區里天鵝還在,門口的白玉蘭也好著,只是季總分身乏術,開會的間隙匆匆喝完了湯,沒時間和她說話。連月又帶著然然圍著湖走了一圈——kevin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倒是十分熱情。
辦公室給然然的啟蒙老師面試到第二批的時候,媽咪直接從京城去了米國,臨走的時候又吩咐人送來了幾箱子的“神秘的食補材料”,同時附上的還有幾頁烹飪說明。
同樣還有另外的人送來的,是一些綢緞和撥浪鼓——送這個來的人連月倒是有些眼熟。小夥子不聲不吭,胳膊肌肉鼓鼓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木訥和嚴肅。他像背書似的,說她可以做一些衫子給孩子穿。
收了東西,連月也在晚上撥了某個人的電話,他卻是沒接——卻在一個多小時后回了過來。那人換了任地似乎也很忙,卻還有幾個傍晚和清晨給她打了電話,這天的神色也是一樣,看起來微微的疲憊,又寧靜。
他看了看寧寧;寧寧剛好醒著,也看了看他;不過小傢伙不認識這個人——看起來對他的禮物興趣也不大,也很不給那人面子;連月把撥浪鼓塞她手裡,小傢伙手抓了幾下,啊了一聲,毫不客氣的當著那個人的面就丟開了。
玩具落在地毯上,發出了一聲脆響。那邊不以為忤,卻是笑了起來。
倒是然然很喜歡這個玩具。小傢伙不知道從哪裡跑來,撿起了妹妹丟開的玩具,像撿了寶貝似的舉起來快樂的圍著屋子跑了半圈。
“去吧,”那邊的聲音溫和,“就是到底委屈了你們母女倆———”
“不委屈啊。”她說。
夏天,到底是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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