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χγúsんúщú.cc 夏(8-9.大哥) (1/2)

茯苓山藥燉土雞,爆炒腰花,菠菜燉豬肝……牛奶蒸南瓜……炒嫩筍子。
小飯廳的陳設還是那麼熟悉,長桌,邊幾,屏風,乾隆釉彩大花瓶隨意的擱在牆角,裡面插著鮮花。頭頂的吊燈散發著黃白色混合的亮光。半月前她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的那窩雨打風吹的翠竹,這才不過幾天,春雨一催,又發了幾根新竹出來,似乎又更蓬大了幾分。
原來那幾隻春節賀禮的孔雀,現在也不知道早被送到了哪裡去了。臨時搭的窩棚也拆了,原窩棚位置已經種上了一窩美人蕉,這才剛剛吐出了一抹嫩紅色。
是春意。
“這些菜,都是我找老李開的單子,”
連月坐在餐桌下方,媽咪的笑聲還在餐廳里回蕩。幾縷紅髮的女人坐在上方,旁邊的主位卻空了出來,卻不知道是要留著誰,“就是一些家常菜,材料很好找,這裡也能做。恆恆雖然是出了院,可是劉醫生說了,以後也要好好的將息著,不能老累,不能暴飲暴食——”
沒有人回答。
現在天色已經將將的開始黑了,季念果然開完會就過來了,現在就坐在她的上手——男人眉目英俊,穿著西裝,襯衫衣領雪白,表情卻是沉默。對面的喻恆和他前後腳到的——
卻是穿著一見深藍黑色的制式冬大衣。
似乎這回是真的虧了身體,一直身強體健的他,這回過來,穿的倒是比季念還厚了些。
連月看了他一眼,喻恆垂著眸,坐在椅子上伸著腿,卻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並沒有看她。
說是他已經來了S市幾天了,可這回也一直沒過來找他四哥。大約是住了一個月院出來,他的臉倒是沒以前黑了——白是白了一些,可是似乎又更蠟黃了幾分。
是大病初癒的模樣。
自從雲生一別,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了。這次看見他,他好像又沉默了很多——雲生的那處記憶又在腦海里翻了出來。他右手撐著車子,左手捂著腰側,那濃稠的紅色的血啊,從他的指縫裡一直不停的流啊流。
“要不我把這個單子給小孫一份,恆恆你回了單位讓他們做——”
“不能在單位開小灶的,影響不好,”對面的男人終於說話,他抬起了頭,視線看了一周——在她身上掠過,沒有停頓,他的聲音低沉,臉上沒有笑容,“為了這麼點小事,也沒必要。媽你就交到這邊,我有空就過來吃。”
“那讓這邊每天給你送飯——”
“那更沒必要了,”男人回答,“我自己過來。”
女人不說話了。
廚房又端了一份小炒黃牛肉來,連月又看了看那個空的座位。
都在等。
說是五點來,她坐在椅子上,可是,那個人,又突然說還有點事。
客廳突然嘈雜了起來,又有了腳步聲。主位旁邊的女人看了過去,表情一下子驚喜了起來。
“陽陽——”她笑了起來,站起來迎了過去。
“媽。”她的身後,傳來了男人的聲音,溫和又平靜。
這聲音,進入了耳膜,那麼的熟悉和寧靜。連月捏了捏手指,突然似有所覺,看了看自己旁邊的男人——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在看著她,眼神莫名。心裡一跳,她挪開眼,也跟著站了起來轉過身。對面的喻恆也早已經站了起來,她身邊的這個人,也站了起來——慢了半拍。
“大哥。”身後有人喊他。
她沒有喊他,只是看見了他。
男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是風塵僕僕的模樣。棕色的絨衫,黑色的大衣,眉目沉穩。精瘦的黑色身影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是她那晚見過的人。現在那個半夜上門的不速之客並沒有認識她的意思,視線甚至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只是快速的過了一圈小廳,又看了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了。
“媽。”
男人已經走了過來,對著母親微笑,“您染了新頭髮了?”
“是呀,新髮型呢,陽陽你說好看不?”母親抬眼看著長子,眼裡有著亮光,“你到了就好了呀,我還正說打電話——”
“和張書記多聊了會天,”男人低頭看著母親,聲音溫和,卻並沒有看她,這讓連月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在飯廳響起,“就遲了一些。”
人到齊了。
男人坐在了主位上,笑意吟吟。
廚房上了最後一個菜,人全部退了下去。
落地窗外的天黑了下來,地燈亮起,照亮了牆角的翠竹。
“我這個頭髮,是初六那天,去京城二環里天盛廣場那個Lily家給我染的,我可是他們的老顧客了,打完折只收了我八千八——”
“哪個Lily?”長子和母親說話,笑意吟吟,並無不耐。
連月看了看大家面前空著的湯碗,默默的站了起來。
“是這家店的名字叫“Lily家”,不是誰叫Lily,”三個兒子都在膝下,這是好難得的母子齊聚的時刻。母親坐在兒子中間,眉開眼笑,“是我最新發現的一家做頭髮的。裡面的理髮師都是小鮮肉,年紀都很小——二十來歲,長的嫩蔥似的,又會說話——”
“咳咳!”
長子笑意吟吟,一直耐心傾聽,並無不耐,四子心思重重眉目沉穩——幼子卻突然舉起手,重重的咳了起來。
母親看了一眼幼子,摸了摸自己頰邊那抹紅色,似乎又想起什麼,嘟起嘴不說話了。
連月已經走到了她身邊,輕輕拿起了她面前的湯碗。
“連月啊,”
女人又看見了她伸出來的玉腕,骨架纖細修長,肌膚白嫩,上面空空如也,她又笑了起來,“你怎麼也不戴個首飾?媽咪這邊還有好多玉鐲子,待會送一個給你。吃完飯你就和我上樓去挑——”
慢慢的盛了一碗湯,連月雙手放在了媽咪面前,笑了笑,“好,謝謝媽咪。”
“不用謝媽咪。你爸爸送了我好幾十個,你喻叔也送了我好多,”
媽咪還在說話。
繞過了媽咪,她站在了他旁邊,慢慢伸手,拿起他旁邊的碗。
他就在這裡。
她面前。
他身上體溫的熱量,甚至能輻射到她的身上——氣息溫暖,又那麼的溫和。
那晚半夜三點,他派來了人,說要帶她去梅園——
現在他就在這裡,微微含著笑,似乎只在聽母親說話,沒有看她。媽咪的聲音也在她耳邊回蕩,“我都拿給你看一看。其實我美國也有呢。唉,美國人也不懂欣賞,David和Sam也不聽我話,我才不給他們倆——”
“哦。”她回答了媽咪。
放下了勺子,她雙手捧著碗,輕聲喊他,“大哥。”
夏(9.鶼鰈情深)
9.
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端著碗的手上,微微抿了抿嘴。
身旁的男人卻神色平靜,沒有回答。
連月放下了湯,從他身邊慢慢走過了。又給季念盛了湯,再去給喻恆盛了,她這才又回來,拂著大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難得今天大家都在,”
等連月終於坐下了,媽咪看了看或笑或默的幾個兒子,笑著舉起了手邊的酒杯,“恆恆出院了,連月也出月了,然然寧寧都很健康,媽咪真的太高興了。嗯,讓我們一起喝一杯,祝——”
“嗯,”女人頓了頓,笑了起來,“祝祖國繁榮昌盛。祝你們和你們的爸爸,嗯,全部都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連月端起了酒杯,又看了旁邊的媽咪一眼。那幾縷紅髮在她的笑容邊飄蕩,那麼的顯眼。
雖然媽咪從來不出席商務宴會——連月又看了看四周,但是媽咪一直很會說話的。媽咪和念念,嗯,還有那個人,現在酒杯里都是微黃的酒液——是媽咪說她“這回又帶過來的好酒”。連月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杯,是白白的牛乳。對面那個人的酒杯里,顏色居然和自己顏色一樣。
他是還不能喝酒吧?
看了他的酒杯一眼,連月又看了看喻恆。喻恆似乎察覺了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兩個人目光一觸,連月大大方方的對他笑了笑,喻恆卻是抿了抿嘴,挪開了目光。
他怪怪的。連月挪開了眼。
燈光下幾個酒杯碰在了一起,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
“吃菜吃菜。”
抿了一口酒,媽咪放下了酒杯,是心滿意足的模樣。看了看幾個兒子,她又開始招呼,“恆恆你現在要多吃點豬肝,以形補形。你伯母不也很關心你?前幾天在你伯父那裡,你伯父伯母不也是讓老李天天做豬肝給你吃?”
喻陽笑著,慢慢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嗯。”喻恆嗯了一聲,並不說話,似乎也沒感覺到自己哥哥的目光,只是埋頭夾了一口豬肝吃了,又喝了一口牛乳,面不改色。
“陽陽念念你們也多吃喝點湯,補氣血的,”
老幺這麼聽話,女人臉上又滿意了幾分,她又關心起其他兩個兒子來,“月月你也喝湯——”
“好的媽咪。”
兩個兒子都沒說話,只有連月點了點頭,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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