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30日1872年4月下旬的一天,我正在牧場西邊曬柴禾。
前幾天下雷雨,閃電劈倒了一棵橡樹,樹王都燒焦了,只好拿回來當劈柴用。
首先聽到馬蹄聲的是克里奧和亞歷克斯,我的兩頭德國牧羊犬,很早就站在柵欄外面,朝著來人的方向狂吠。
我拿起斜倚在柵欄上的溫徹斯特獵槍,推上子彈,橫放在柵欄頂端的橫木上,方便第一時間拿起來。
我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防備不速之客,是我的日常工作。
沙塵越來越近,來的是一輛西部最常見的四輪馬車,車廂很輕,似乎除了駕車的沒有乘客,同行的還有一個騎馬的牛仔,一匹空馬拴在馬車后轅上。
馬車駛到夠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克里奧和亞歷克斯站了起來,有兩英尺多高,衝來人露出牙齒併發出緩慢的咆哮。
我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手放在槍上,警惕地看著他們。
兩名騎士試圖下馬,但看到了牧羊犬以後改變了主意。
他們手放到牛仔帽邊沿打了個招呼,騎馬的人高聲問道:“Howdy,夫人。
介不介意我下馬?” 我冷冷地說道:“這你得去問我的狗,不過我想她們不會答應的。
” 他看到了我的槍,沒有爭辯:“好吧。
其實我們正在尋找我們的,呃,侄女。
昨晚我們在河對岸宿營,今天早上醒來時,她走丟了。
她還發著燒,我們很擔心她。
路上找到了她的帽子,但是對岸的人說沒有看見過她,所以我們到這邊來問問。
” “河對岸?那是弗里蒙家的地方。
前幾天剛下過雨,河水很急,令侄女如果想游過河的話,要麼一早就過去了,要麼就很可能淹死了,我很抱歉這麼說。
” “弗里蒙先生?對,他告訴我們他會幫我們找的。
如果你看到了她,請把她帶到鎮子上,我們會很感激的。
我們去舊金山,會在鎮上停留幾天。
” 另一個趕馬車的傢伙環視了一下四周,問道:“夫人,你的先生在哪兒?” 我冷笑一聲,回答道:“我猜可能是在你身後看不見的地方吧,他的來福槍正瞄準你背心上的那個口袋。
” 他低下頭看看胸口,彷彿感覺到步槍的槍口正對著他,用力咽了口唾沫,道歉道:“夫人,我隨口開句玩笑,您別介意。
” 兩人四處張望,很緊張的樣子。
我打破了尷尬,“我會幫你們留意的。
好像又有一場風暴過來了,西邊的雲層看上去不善。
我看你們還是快走吧,在暴風雨來臨前趕到鎮子上,找警長幫忙。
” 兩人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騎馬的那個對我說了些感謝的話,兩人看了看狗,又往四周看看,尋找並不存在的我的丈夫的蹤影,然後打馬往西邊鎮子的方向走了。
克里奧和亞歷克斯一直盡心盡職地盯著他們消失在地平線。
我放下槍,回到柴堆旁,狗狗們跑到我身邊,邀功似的搖頭晃尾巴。
我跟她們親熱時,克里奧卻突然叫了起來。
我朝他吠叫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幾隻小羊出現在屋角處。
我拍了拍克里奧,朝那邊做了個手勢,克里奧立刻汪汪叫著竄了過去。
克里奧嫻熟地把小羊們趕回了羊圈,我帶著亞歷克斯過去查看究竟。
羊圈的門開著,我檢查了上面的插銷,完好無損。
連克里奧和亞歷克斯都沒法打開插銷,就更不用說是小羊們了。
要麼我之前忘關了,要麼有外人進來了。
我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目光放到了不遠處的穀倉,穀倉的門只能從外面關上,現在可疑的虛掩著。
不等我吩咐,兩條牧羊犬一起沖了過去,站在門口叫了幾聲,然後就從門縫裡鑽進去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回到柴堆,帶上槍再往穀倉跑去。
當我趕到穀倉門口的時候,只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女孩的笑聲。
輕輕推開門,只見一個土七八歲的年輕女孩躺在一堆稻草上,克里奧和亞歷克斯在舔她的臉,尾巴快樂地搖來搖去。
我把心放下,槍也可以放下了,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狗狗們和女孩嬉戲打鬧。
她烏黑的頭髮亂糟糟的,有的地方還打了結。
牛仔褲破破爛爛,襯衫只剩一隻袖子,光著一雙腳。
當她看到我時,笑聲消失了,面帶驚恐地看著我。
狗狗們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很不理解她們的新玩伴為什麼突然不玩了。
克里奧和亞歷克斯很有靈性,在判斷人心方面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剛才那兩個陌生人,她們一眼就看出是壞人,對他們很不客氣,現在對這位年輕女孩這麼親熱,顯然她並非簡單的“正在發燒”的“蹺家女孩”。
我臉上的笑容讓她放鬆了一些,但還是有些害怕地看著我。
“你就是那兩人在找的女孩吧。
我看你不象發燒的樣子。
” 女孩開口道:“不,我沒發燒。
求求你不要告訴他們我在這兒。
他們殺了我的家人,然後綁架了我,要把我賣到舊金山的妓院,所以我必須逃走。
” “別擔心,姑娘,你在這兒很安全。
”我柔聲說道。
“太謝謝你了。
”女孩鬆了口氣,抱起亞歷克斯的脖子,把她擼得很舒服的樣子。
“跟我進屋來吧,我的衣服你應該能穿,”女孩的個頭看上去和我差不多,比我瘦些,“你先洗個澡,吃點東西,然後我陪你到鎮上去找警長。
” 女孩再次表示感謝,跟著牧羊犬走出了穀倉。
在陽光底下,可以看到她的情況有多糟糕。
身上很臟之外,手腕和腳腕上有紫紅的繩子印,顯然被綁了很久,腳趾和腳掌都血淋淋的,光著腳走路磨破了皮。
看她每走一步都疼得皺眉的樣子,我只好扶著她走進了屋子。
“我叫夏洛蒂,”我向她自我介紹,“這是克里奧和亞歷克斯。
”狗狗們圍著她們的新朋友吐舌頭搖尾巴,很開心的樣子。
“我叫麗貝卡,你可以叫我貝姬。
很高興遇到你,夏洛蒂小姐,非常感謝你能相信我。
” “不用客氣,我有一些餅王,早餐還剩下些鹹豬肉和茶。
” “謝謝你,我的確很餓。
” 我去準備食物,貝姬在起居室擼狗。
當我把吃的放到桌上時,克里奧和亞歷克斯的耳朵又豎了起來,然後跑到了大門口。
我從牆上的一個射擊孔往外窺視,漫天塵土中一匹快馬賓士而來,騎手在門廊前勒住了韁繩。
“哈羅,有人在家嗎?” “你好,陌生人,說說你的來意。
”狗狗們沒有對他顯示出敵意,應該不是壞人。
“我沒有惡意,女士。
我叫伊斯特伍德,是個賞金獵人。
我正在追蹤兩個逃犯,他們綁架了一個女孩。
我看到了他們的馬車印從這裡經過,所以過來打聽打聽。
” “伊斯特伍德先生,他們就在前面。
他們說那個女孩夜裡跑了,他們也在找她。
現在他們往鎮上去了,如果你趕緊的話,可以在路上抓住他們。
” 他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能藏一輛馬車的地方,又看看地上的車轍印,看起來相信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