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玫瑰精油是謝衍念大學以後才養成的習慣。
她少時是不用的,十幾歲正是花骨朵的年紀,天生的好看,小臉粉白,嘴唇潤潤紅,誰見了都想親一口,她媽樂清光又覺得根本沒必要給還沒長開的女兒用太過昂貴的護膚品,因為功效發揮不出來,還容易適得其反。那時候謝衍每天清水洗臉,用一袋國貨雪花膏,對媽媽梳妝台的那些瓶瓶罐罐毫無興趣。
但是還沒有到領略媽媽梳妝台奧秘的年齡,就先家道中落了。隨即雙親離去,哪還有心思研究這個。
最開始的了解來源於泡澡。
來源於和周遊真刀真槍的第一次事後。
地點是在周遊的單身公寓,倆人正兒八經確定戀愛關係后開始了深入接觸。說實話過程很疼,最開始大家都有點莫名其妙的拘謹,周遊在解開她外套的時候,看似平靜地說這是他的第一次,可能會讓她有些疼,但是他已經盡量事前看書學習過了,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
尚未成為實際上的老司機的謝衍語氣謹慎:“那我要是疼了,你會停下來嗎?”
周遊抬眼看向謝衍,手指勾住她的前扣式胸罩往下一拉,聲音蓋住了扣子解開的聲響:“只要你不喊出來,我會一直做下去。”
出於某種莫名的好勝心,謝衍沒有喊,於是周遊真的一直做下去了。把她壓倒在床上的時候周遊放在她臉頰兩邊的手緊緊抓著床單,呼吸很沉,也很熱,俊秀的臉有些緋紅,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試圖讓彼此放鬆。
謝衍咬著下唇,大腿下意識夾著周遊的腰。那是她第一次和男生肉貼著肉親密接觸,又陌生又悸動,只覺得原來男孩子的腰也那麼細,腹部肌肉薄而結實,肌膚散發的味道也好清爽,有種草木的清苦香氣,是沐浴露的味道嗎,還是須后水的?
她大腦一片混亂,思維像是飄在空中,下面忽然有點疼,謝衍下意識后縮,十九歲的周遊忽然沉下腰,壓住了她的動作。
明明耳根都紅透了,也不敢看她,但是真的沒有遲疑,緩慢又沉重地進入了她。
謝衍因為疼痛輕微地顫抖著,想,他的心性好堅定啊。
倒是和他平日里對待自己的態度很不一樣,他總是很遷就自己的。
最後是被周遊抱著去浴室清洗。
浴缸放足了熱水,舒緩了身上的不適,她深深地呼吸,忽然聞到了玫瑰花的香味。
睜開眼睛,周遊手裡拿著個小瓶子,往浴缸熱水裡倒著什麼。
“是玫瑰精油,用來泡澡很舒服。”他說。
謝衍伸手把瓶子拿過來看了看,是純度極高的單方精油,外國牌子,不是英文,問了下周遊,來自保加利亞直銷地。
一噸的玫瑰才能蒸出一克的精油,純度愈高愈是難得,熱水蒸騰開的馥郁香氣柔化了周遊的眉眼,他十幾二十歲時五官比後來更精緻清秀,隔著霧氣,目光像是綿綿的春水。謝衍看了會兒,伸手把他攬過來親了上去。
後來的了解來自於熏香。
謝衍是工科生,專業男生比女生多,而男生多的環境里,往往會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氣味不好聞。
臭男人這個詞語的存在,是有其原因的。
男生的生理構造天然比女生油脂分泌更旺盛且汗腺更發達,尤其他們抽煙喝酒的比較多,稍不注意周身的氣味便非常難聞。天氣但凡再熱點,教室里那股汗臭味,嘖。
但他們管這叫男人味。
幸好周遊沒有這種“男人味”。
他潔癖。
謝衍第一次到他的公寓,剛一坐到沙發上看清公寓全貌,又站起來了。
無他,唯敬畏耳。
太乾淨了。
潔凈齊整得堪比樣板間,傢具都做隱藏式,一眼望去簡潔空蕩又沒人氣,謝衍覺得外婆和周遊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這種潔癖也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的異性緣。
謝衍在一次學院聯誼上,親眼看見一個女孩把印著口紅的紅酒杯遞給周遊。
當時燈光打的好,曖昧朦朧,他倆又遠離人群站在吧台邊,藍調音樂從旁邊的音響流瀉而出,女孩手中轉動的玻璃酒杯在燈光下折射著動人的光,氣氛很有那個氣氛,但是謝衍從二樓看到他們時,就是想笑。
在許許多多的文學作品,尤其以女性視角居多的作品里,口紅印這種東西,通常會帶起很多波瀾起伏的遐想。尤其當一個妙齡女性將蓋著紅唇印的酒杯遞給一位英俊男子時,那種隱晦的情潮就彷彿流動在他們周身,在他們心底濺起水花,任外界風吹雨打,在他們眼裡,全世界只剩他們兩個人。
但這算不算一種刻板印象?就像男生以為走著走著就做出投籃的姿勢可以顯得帥氣一樣,口紅沾杯是極具風情的性暗示這個認識是不是也是女生的自以為?
這種主觀的想法從來沒個定論,反正對周遊來說,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把沾著口紅印的酒杯遞給一個潔癖,求該潔癖的心理陰影面積。
都不用謝衍下場宣示主權,周遊自己就能把桃花給斬了。
果不其然女孩鎩羽而歸。
晚上回到公寓的謝衍把周遊摁在玄關就親。
意猶未盡地親完,她移開臉,微微嘟著嘴,挑眉道:“我塗口紅了。”
周遊的嘴唇沾上了謝衍的口脂,他皮膚白而唇色淺,整個人因為那點殘紅的妝點,而越發明亮鮮妍起來,ysl黑管的脂粉香里加了點水果的甜膩,顏色和氣味交織,帶起一種讓人睏倦的奢靡。
明明嘴唇上也沾了別人的口紅,但是周遊的神情卻並不抵觸,甚至用手扣住謝衍的,拇指輕輕蹭著她的手腕內側。
所以還是那句話,兩性關係中的安心感並不是來自於被愛,而是來自於被偏愛。
那一晚上他們也做得非常激烈,沒進卧室,客廳里就胡搞了起來。被后入撞的太厲害了,謝衍抓著窗帘讓自己站穩,等做完了,窗帘上的花紋也被她撓花了。
那是真正的純金線,把金箔切割成極細的零點幾毫米長條,穿針引線綉在絲綢布料上,織成道道紋路。我國喜歡平綉,而這副窗帘顯然吸收了俄羅斯的風格,在紋路里會鑲嵌珍珠,但是整體花紋並不繁瑣,華麗得十分低調,只在拂動間帶起清雅的輝光,與整個公寓風格很是相襯。
周遊是走極簡路子,他不是窮。極簡也不等於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