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拎著兩個塑料袋進門來了,見路思言跌坐在草叢中,好奇看過來。
“你!”路思言喊:“這裡……”
簫聲走過來,他的長腿走過這一片雜草如履平地。
他走過來一看水池裡的東西,但是兩秒鐘就判斷出來不是那個,他隨手摺斷一根樹枝撈起來,無奈地向路思言展示。
……一根泡得發爛發臭的玉米和它的玉米須。
路思言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欲言又止。
“欸。”簫聲蹲下來,伸手靠近路思言,路思言嚇得一動不敢動。
簫聲突然笑了一下,區起手指,擦一下路思言額頭的冷汗:“不至於吧。”
路思言正想開口罵,卻聽見他說,“這就是梁竹的兒子?”
“你認識我媽媽?”路思言問。
對方微微歪頭,恢復到面無表情,起身回到門邊把買回來的菜帶進廚房。
路思言坐在原地平穩自己的呼吸。
他居然認識媽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是因為媽媽才收留自己的?而自己的樣子在他看來是如此的可笑。
畢竟,他如今的模樣真的不配當媽媽的小孩。
路思言回房間呆著,直坐到房間里全部變黑。
“出來吃飯。”簫聲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路思言沒有說話,對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之後離開了。
就這麼昏睡了一覺,路思言再次醒來是被聲音驚醒的,好像是玻璃瓶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路思言掙扎著起身,走到吃飯的堂屋去看,卻沒有看見人,倒是有一隻橘貓風一樣從小窗子里跑出去了,只剩一個啤酒瓶子在地上滾動。
簫聲好像每天晚上都在喝酒。
接著就聽到走廊有聲音,他轉身一看,是簫聲從衛生間出來了。
他裸著上半身,見路思言站在門口還有點意外,一時間有點無措,但隨後又放鬆起來,走過來說:“要吃我再熱一下。”
他走進去,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穿上。
但是路思言說不出話來。
路思言看清楚了他的身體,在他勻稱結實的肌肉上,是一個又一個的傷疤,最重要的是,他下腹的位置有一個圓型傷口。
好像……槍傷。
他雖然看起來驕縱跋扈,但撇開這一層惡劣的皮囊,底子里還是養尊處優的路家大少爺,是溫室里的花朵。
路思言雙手捏著拳頭,微微發抖,站在原地。
“怎麼?”簫聲戲謔地問他:“嚇著了?”
“你到底是誰!?”路思言咬著牙問,普通人身上怎麼會有槍傷。
簫聲全然不顧,端起兩盤菜要去廚房熱菜,從路思言身邊走過的時候卻被他攔下。
路思言指間發冷,抓著簫聲問:“你到底是誰?誰讓你來的?你怎麼會住在這裡?和我媽是什麼關係?”
“你不需要知道。”
說完撇開路思言的手走進廚房。
路思言看著他的背影,深呼吸幾下之後直接衝進了簫聲的房間,他打開燈之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他的動靜不算小,但簫聲一直沒有進來。
路思言沒有找到什麼東西,這房間簡直跟酒店一樣。
路思言心裡憋著一口氣,往簫聲的床走過去,床鋪也乾淨得像酒店的床,接著路思言掀開他的枕頭。
居然看見了一本雜誌和一把槍。
路思言直接抓起那兩樣東西衝進廚房對著簫聲質問:“這是什麼?”
他說的是槍。
“《gay time》,喜歡可以借你看看。”簫聲坦然。
“什……什麼?”路思言語塞,低頭一看,自己手上拿著的真的是基佬雜誌,封面上□□的男模撅起屁股,魅惑地吐出舌頭。
但重點不是這個,路思言正要質問槍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簫聲突然動作利落地從路思言手中奪走那把槍,然後對著路思言的頭。
“害怕嗎?”
路思言愣住,隨後無畏地笑一下,主動把額頭頂上去。
他舉起那本雜誌,戲謔道:“不,我巴不得,這樣吧,給你兩個選擇,一是c死我,二是開槍打死我,你選什麼?”
簫聲看著他毫無求生欲的眼神,他好像真的不怕死。
但是在簫聲緩緩靠近他,貼在他的耳邊時,又能感覺到他逐漸緊張急促的呼吸。
小孩子。
簫聲微微用力用槍抵著路思言的頭,用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我選……c到你gc的時候開槍。”
第3章
路思言質問不成反被調戲,一張小臉瞬時間漲得通紅,這個黑不溜秋的莽漢居然敢這麼……這麼放蕩。
他反倒成了無理取鬧被制裁的小孩,就連打在他胸膛的那一拳都像是鬧脾氣。
那樣輕飄飄,那樣無限遐想。
沖回房間之後只能把自己的臉埋在枕頭裡,像一隻憤怒的土撥鼠。
路思言依然對簫聲的身份有著無限的好奇,他甚至從家裡零錢罐里偷了幾塊錢,去黑網吧查他的名字,但是並沒有什麼收穫。
在黑網吧懊惱著吸了半小時二手煙之後,路思言的纖細手指在鍵盤上打出自己的名字。
路思言這三個字在搜索框停留了很久,久到他懸停在enter鍵上方的中指都有點麻木。
最後還是沒有按下去,路思言沿著小城街道慢慢往家裡走。
記憶中媽媽描述的她的故鄉早已經大變樣,他跟路邊賣水果的奶奶打聽天橋在哪裡。
媽媽說過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因為旁邊有一家書店,她每天放學之後就會去那裡寫作業,等姥爺下班之後來接她。
賣水果的奶奶說:“早就拆掉啦,現在叫海港廣場。”
回家之後發現簫聲還沒有回家,中午他帶回來的飯菜還放在堂屋的餐桌上。
路思言沒有動,他不喜歡吃,討厭這些裝在打包盒裡的難吃食物。
他坐在廊檐下晃神,昨天跟簫聲鬧的矛盾讓他心裡很亂,槍口頂在自己額頭的時候,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洒脫。
真的想死嗎?
路思言反覆問自己,每次的結果都是想,活著很沒意思,他的存在似乎只有讓身邊的人感到痛苦這一個用處。
沒有人愛我,他想。
正胡思亂想憂鬱著,突然聽到“嘶嘶”“嘶嘶”的聲音,路思言回過神來,心中有個可怖的猜測,緩緩向下看的時候差點往後仰倒摔個底朝天。
“啊!——”路思言看著那條在石板小路上爬行的綠油油的蛇,忍不住驚聲尖叫,趕緊把懸在廊檐下的雙腳收起來。
剛站起來準備跑的時候大門嘭地一聲打開,簫聲站在門口:“怎麼了?”
“蛇!”路思言跳腳大喊。
簫聲從門后的置物架上拿一隻絕緣手套,快速走過來之後面不改色利落出手。
一腳精準踩頭一手抓住蛇的頸椎之後另一隻手抓住尾巴。
路思言看得目瞪口呆,這人是幹什麼的?重生之我是特種兵嗎?
就在路思言以為抓蛇就到這裡結束的時候,簫聲鬆開了抓著蛇頸部的手,拎著尾巴用力往地上石板狠狠一摔。
“啊!”路思言再次被嚇到,比看到蛇的那瞬間還要害怕,甚至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簫聲又摔了兩下,那條蛇的頭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路思言心臟跳動的速度幾乎要超速,他緩緩拿下手之後正好和簫聲對視上。
他知道簫聲肯定不是什麼軟柿子老實人,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眼神,真的如同在暴風雨夜在深海形成的漩渦。
神秘又充滿殺機。讓人恐懼。
簫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拎著蛇尾出門去,把這條蛇扔了。
路思言慢慢緩過來,跌坐在地上。
自己竟然與這種人為伍嗎?可怕又可悲。
等簫聲再次回來,看見桌子上的飯菜,問他:“為什麼不吃。”
路思言冷眼看過去:“不喜歡。”
“準備餓死自己?”簫聲說。
“總比和你這種人一起鬼混來的強!”
簫聲拿起沒吃的餐盒往廚房走,滿不在意道:“那你就走啊。”
路思言咬牙:“這是我家!你出去!”
“現在是我家。”簫聲聞言轉身笑一下:“要給你看房產證嗎?”
路思言氣呼呼地伸手。
沒想到簫聲真的去房間里拿出了一個房產證,上面寫的就是這個房子,路思言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漸漸泄氣,但還是嘴硬說:“我怎麼知道是真的假的!”
簫聲啪地一聲合上房產證,沒再跟他糾纏,拿了回去。
路思言對這個房子知之甚少,來的時候他還太小,基本都是從母親的描述和照片中了解的。
這麼多年過去,這個房子不再屬於媽媽也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