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宗看著賞心悅目,又拿起一瓶酒,試著添加了些進去。顏色碰撞出瑰麗的色彩,心情也隨著高腳杯內的泡沫起起伏伏。
調酒調了半個多小時,等到錢宗舉著自己滿意的作品對窗外陽光欣賞的時候,門正好被敲響,手下帶著孟堂走了進來。
孟堂站在壁爐前,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臉上沒有表情。
錢宗背靠著沙發,手舉高腳杯,歪頭看了他一眼。
“桌上的錢是你這個月的工資,你點一下。”
孟堂身體微怔,緩緩轉身,走到長桌,拿起了那些銅錢。把銅錢裝進口袋,孟堂朝門口走。錢宗突然開口:“離謝長錦遠一點。”
孟堂吃了一驚,訝然看向窗邊的男人。
錢宗鷹隼般的目光從酒杯上移開,落到他身上,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離謝長錦遠一點。”
孟堂一張臉突然漲的通紅:“我是大格格的琴師,跟大格格在一起也只是陪伴練習。”
見錢宗臉上明顯不信的神情,孟堂的手握緊:“錢少爺不相信我也就罷了,不能侮辱大格格清白。”
錢宗冷笑:“紅口白牙,你說我便要信嗎?”
孟堂猛然抬頭,語氣有些焦急:“你不信我沒關係,但大格格是謝府的格格,謝府世代簪纓,那樣金貴的格格,怎麼會看上我一個下人。”
錢宗把高腳杯放到水晶矮几上,因為過於用力,酒水灑出一片:“眾口鑠金,你整日待在謝家,比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都要久,你讓世人怎麼看她,怎麼看你們?”
孟堂沉默下來,握緊的雙手緩緩鬆開。
錢宗冷冷望著他:“我最後說一遍,離開謝府,離開謝長錦。”
死寂的沉默。錢宗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壓的孟堂幾乎窒息。
“只要你離開謝府,醫院的工作我給你留著。”
孟堂終於抬頭。錢宗在那雙平凡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錶情。
那天孟堂從德國醫院離去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再後來,經常出入謝府的人里,也少了那個穿長衫的胡琴先生。周伯沒有注意,看門的老王也沒有注意,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似乎少了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直到有一天,一個雷電交加的雨夜,大格格敲響了住在莘蕪苑的大夫人的門……
謝長錦出嫁的日子定了,九月初九重艷節,九九歸真,一元肇始,雙倍的喜慶。
節前一個月,謝府就開始C辦大格格的陪嫁。謝長錦因為吊嗓的緣故,每日起的早,獨自在庭院舞了一會劍,心思卻不在上面,就收了劍,朝前院走。
前頭管事的和看門老王正在帽頻,在驗看才送來的一套金絲楠木傢具。
老王看到謝長錦,趕緊請了個安,笑嘻嘻道:“給格格道喜了。”
謝長錦問:“道什麼喜?”
管事的說:“大格格忘了么,下月的今天就是您出閣的日子呀,九月初九,舅老爺和大夫人共同挑的好日子。”
老王指著旁邊的傢具道:“這套金絲楠木是格格的陪嫁之一,特意從南邊辦來的。”
謝長錦並沒有去注意那套傢具,眼睛直望著大門,問:“孟堂來了沒有?”
老王想了想道:“我一大早就候著門,沒見孟先生進來。”
管事的見謝長錦臉上神情不悅,忙道:“可能是家裡有事耽擱了,或者是最近比較忙。我聽說孟先生父親死的早,家裡有個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生計艱難的很。前些日子我還見他在崇文門裡的麻家杠房給人做吹鼓手。”
“吹鼓手……”謝長錦咬唇,突然一扭腰,朝後院去了。
老王不明所以:“大格格這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
“許是因為孟先生的事生氣吧。”管事的搖了搖頭,“吹鼓手,多凄慘,多低賤的職業,哎,都不容易啊。”
管事的命人將金絲楠木傢具抬到後院,給大夫人看看。
老王道:“孟先生寧願做吹鼓手也不來謝府為大格格彈琴,大格格就生氣了,肯定是這個緣故。”
管事的擺手:“莫論主人家是非。”
孟堂一連七天沒有來謝府。謝長錦坐不住了,跑去謝長安的院子,把謝長安從午睡的美夢中拽起來。
謝長錦扯著謝長安的領子就往外走,直走到大門口,謝長安才從混沌中醒過神,掙脫開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問自己的大姐:“這是要去哪?”
謝長錦一雙美目有些紅:“你帶我去找孟堂。”
“孟堂?”謝長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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