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推推搡搡的,把中間一個穿長衫的堵在迴廊盡頭。謝長安看到有人手裡抓了跟鐵棍,就要往中間那人身上招呼。
謝長安忙道:“孟堂。”
圍觀人群紛紛回首,見是個衣衫T面的公子哥兒,都有些遲疑。謝長安走上前,看了倒在地上的孟堂一眼,問眾人:“他這是犯了什麼錯?”
圍觀的中有個穿病號服的,大聲道:“他夜晚在太平間拉琴。”
謝長安一眼掃過去,那人收了聲,喃喃道:“……怪嚇人的。”
謝長安冷笑:“就因為這事,你們就聚眾打人?”
“當然不是。”那人反駁。旁邊一個胖子搶著說:“是院長要我們趕他走的。”
“趕他走?”謝長安望向孟堂,“你在這裡做事?”
孟堂點頭,他臉上因為剛剛倒地被划傷了一塊,青紫腫脹起來。
胖子道:“他是醫院雇的雜役,專g些為病人跑腿送信、買東西的雜活,有時也為太平間的死鬼穿穿老衣,提喪家聯繫聯繫杠房什麼的。”
孟堂自從做了謝長錦的琴師后,謝長安經常見他。他來謝家拉琴,從來都是穿長衫,從來都是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利落。謝長安知道他家中貧苦,卻不知道他除了拉琴,也做這樣低賤的活兒。
“謝家給你的賞銀不夠?”謝長安問。
孟堂對他笑了笑:“我去給大格格拉琴,不要賞銀。”
謝長安眉頭皺起:“你不要,周伯就不給?”
孟堂搖頭:“老管家給過幾次,我說我在別處也有事做,為大格格拉琴是興趣,是愛好,不算工作,自然也不能要你們家的錢。”
謝長安不懂他這份堅持,轉身問胖子:“錢宗為什麼要趕孟先生走?”ⅹУǔsℎǔшǔ㈨.Ⅽòⓜ()
胖子道:“因為他偷了錢。”
謝長安道:“偷了誰的錢?”
人群中立刻有人舉手:“我的。”
那人也穿著病號服,應該是住院的病人。
謝長安道:“可有證據?”
那人冷哼,從口袋裡摸出個錢包:“剛剛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謝長安望向孟堂。孟堂對他搖了搖頭,臉上神情苦澀。
胖子叫囂道:“他摸了錢包就想逃跑,好在我們及時趕到,捉住了他!”
謝長安對他微微一笑,胖子被笑得愣了愣。
“怕是也太‘及時’了吧。你剛剛聽到我提到錢宗並不吃驚,若是普通的病人應該不會知道醫院院長的名字,你是錢宗的人吧。”
胖子臉色微白,道:“是又怎樣?院長不會讓手腳不幹凈的人留在醫院的,孟堂必須走!”
謝長安已不再理會他,彎腰把孟堂扶起來,道:“你先回家,我去找錢宗,幫你要回差事。”
孟堂點了點頭,眼中卻沒有多少期待:“多謝四少爺,只是欲加之罪,你去與不去,結果應該都差不多。”
謝長安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看了胖子一眼。胖子會意,忙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面帶路。
院長的辦公室很氣派,謝長安一進門,目光就落在了那面裝飾的富麗堂皇的牆壁上,挑了挑眉。
錢宗正坐在沙發上修指甲,看到謝長安進來,臉上露出笑容,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坐。”
“不了,我還有事,說完就走。”謝長安道。
錢宗看他一眼,笑了笑:“剛才有人跟我說,我的小舅子懷抱佳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了特護病房,要求醫院最好的醫生為佳人治病,真是感人。”
“奉承的話就不必說了。”謝長安大剌剌靠在壁爐旁,“是你故意讓人陷害孟堂的吧。”
錢宗臉上現出驚訝:“陷害?他一個小小雜役,輪得到我設計陷害?四少爺真會說笑。”
謝長安覺得這人臉上像是帶了層面具,大姐若是真的嫁了這人,不知是福是禍。
“那看在我的面子上,院長能不能收回成命,讓孟堂繼續做他的小小雜役?”
錢宗笑著站起身:“你我兩家馬上就要結親,我怎麼會不給四少爺面子,只是即便我給孟堂這個機會,他可能也不會再來了。”
“來不來是他自己的決定,你只要不找他麻煩就可以了。”謝長安說著往外走,離開了這麼些時候,也沒有告訴蘇慕北,她應該等著急了。
錢宗看著他離開,對門外的手下道:“孟堂現在在哪?”
手下道:“應該是已經回去了。”
“那去他家裡,跟他說,之前的工錢需要跟他結一下。”
錢宗走到桌旁,拿起一支高腳杯,對著長桌上擺著的洋酒沉思了一會,取過其中一瓶,倒入高腳杯內。搖晃了一下,又拿了另一瓶,與杯內的酒混合,液體在高腳杯內分層,沉澱下去的呈藍靛色,優雅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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