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漁在收到那條兩個字的簡訊,又發現宋習墨關機之後,眉頭皺得很不像樣子。
整整兩天的遊艇派對,吳之語和林森起碼聽見陸大小姐嘆了八回氣。
“我說,您老人家能不能別嘆氣了,到底是什麼事,你還要吊我們胃口吊多久?”吳之語性格強悍體質也強悍,大冷天的還跳下水遊了個泳,上來看見陸漁裹著條毛毯歪在沙發上喝酒。
一邊陪著的是林森,他還當著陸漁的面明目張胆地說悄悄話:“學人借酒澆愁呢。”
毛毯里立刻伸出一隻腳朝林森踢過去,後者動作極快迅速躲開,手裡的酒還一點沒撒出來。
“這身手可以啊。”吳之語拎了件浴袍穿在身上往陸漁身邊一坐,“說吧,我們給你出主意,再不說就把你扔下去。”
“唉。”陸漁又嘆了口氣,把手機信息找出來往吳之語眼前一放,“你自己看吧。”
吳之語首先注意到了聯繫人的名字。
“A-76?這是什麼型號,車?游輪?”吳之語往下划信息,看著看著就發現不對,“喲,您這個就叫典型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吧?這不會是——”
兩人相視一眼,陸漁點點頭。
“A-76,全球最大冰山的編號,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還沒拿下啊?”吳之語拿了杯鮮榨果汁喝著,“他是不是不喜歡女的?”
“沒這可能,我已經試驗過了。”
一旁林森開口:“你怎麼試的?”
兩人直勾勾地盯著陸漁。
陸漁反應過來,翻了個天大的白眼:“你們想什麼呢?!思想不要那麼齷齪好不好!總之他性取向絕對沒問題,這個不用懷疑了。”
陸漁見過的帥哥數量極多,又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吳之語和林森也只好相信。
“哎,是不是因為沒有共同話題?你一個學美術的,他一個學醫的,是不是聊不到一塊兒去?”
陸漁想了想,“算是,他都不說話,就我自己在那說。”
“天哪,那得多吵得慌。”吳之語一出聲,陸漁白她一眼。
“行行行,我跟你說,你這樣肯定不行,你得找點人家感興趣的。”
“比如?”陸漁坐直了身子。
“比如聊點醫學啊!他是醫生,那你就是病人不就得了。人有個頭疼腦熱肚子脹的那不很正常?找認識的醫生尋求一下幫助不也很正常?”
陸漁聽完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
*
周一上午沒課,陸漁從昨晚回來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
起來的時候發現家裡沒人,連保姆阿姨也不在,她去廚房灌了一大杯冰水,又猛咳了幾聲。
“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出去玩的時候話說得太多,還是一大杯冰水起了作用,總之嗓子的沙啞程度她很滿意。
略微做了點準備工作,她就撥通了電話。這回挑的是中午午飯的時間,比較充裕,她在客廳里繞著圈地走,等著電話接通。
殊不知,學醫的人根本沒有所謂的“充裕”時間。
實驗室里,旁邊的同學看了眼宋習墨亮起的手機屏幕,對正在看顯微鏡下的病理切片的人說:“宋,你電話。是外賣嗎?一個陌生號碼。”
宋習墨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沉默兩秒,又繼續剛才事。
看來不是外賣,估計是騷擾電話。
那同學又看了一眼,是一閃而過的簡訊。
“哎宋,不會是病人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好像是說不舒服,問你怎麼辦呢。你是給病人或者家屬留了私人電話嗎?”
宋習墨聽見那聲不舒服,看了眼還亮著的屏幕,最後還是摘下手套,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陸漁看他不接電話,以為不會有後續了,正準備換個衣服去練普拉提呢,結果那個備註為“A-76”的號碼居然打了回來。
她衣服挑到一半就給扔了回去,平息兩秒還猛咳嗽幾聲找回狀態,然後才接起來。
“喂?咳咳咳咳!”
那邊聽見這忽然而猛烈的咳嗽聲,停頓幾秒,“哪裡不舒服?”
溫潤平靜的聲音傳過來,陸漁居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就……就頭疼,嗓子也疼。”
“發燒嗎?”那邊問。
陸漁在這邊搖頭:“不發燒的。”
“有沒有頭暈噁心,或者寒顫的情況?”
“也沒有……”
陸漁本想扯幾句閑話來著,沒想到宋習墨問得這麼認真細緻,她忽然覺得好像不該裝病。
“周末兩天都待在室外對不對。”
遊艇派對,玩瘋的時候是感覺不到冷熱的。
“嗯。”陸漁說不清是因為心虛還是愧疚,聲音小小的,怕被戳穿。
此時此刻要是她人站在宋習墨面前,無疑一秒被拆穿。但現在她的聲音通過電話傳到那頭,聽起來有些虛弱無力。
宋習墨的語氣略微變了下,聽起來更加耐心:“昨天喝酒了是嗎?”
陸漁又點頭:“嗯。”
最後她還不忘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我家裡有那個……布洛芬,我吃點那個應該就好了吧?”
“不用。”宋習墨說,“頭疼大概率是因為宿醉,喝點蜂蜜水或者番茄汁就可以。嗓子疼是感冒先兆,多喝熱水,然後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陸漁一聽多喝熱水,心想怎麼醫生也拿這個糊弄人呢。
她試探地問了句:“那不用吃藥嗎?”
那邊沉默兩秒,“你很喜歡吃藥嗎?”
“哦不不,我不喜歡的。那個……謝謝啊。”不知為何,陸漁覺得心裡暖暖的。
“如果還難受,就來醫院。”那邊說完就掛斷了。
陸漁一看通話時間,十一分零八秒,破了目前記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