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白回過神,面上紅熱未褪,見那人縱使口出淫猥,依舊斯文出眾,美儀污口全連不起來,不禁生出形稷之感;王咳兩聲,還是忍不住問:“梁家賤婊雖是尤物般的身段,相貌也不差的,畢竟年紀老大不小,還能是人事不知的雛兒么?我瞧著是真不信。
聽說當年在平望,那位土七——” 那人笑起來。
“不過是惡意中傷罷了。
當年軍營里有人偷窺她沐浴,同伍連坐,幾個大活人給抽死了,吊轅門風王臘肉。
她那個爹啊,就差沒給屄掛上金鎖,公子說她能不是個雛兒么?” 俞心白鬆了口氣,亦發神往,笑道:“既如此,待我好生享用,也給師父您老人家嘗嘗鮮,解解氣。
我爹說梁鍞外號梁剝皮,待人刻吝,嫉賢妒能,師父如此大才,料想沒少吃苦頭。
新仇宿怨,好生往那嫩屄里清一清,多與她一些不妨。
” “那就先多謝公子了。
” 風裡,傅晴章五綹長須逆風飄揚,衫擺獵獵,仍是一派笑意溫煦,如送春風。
【第三折當道狼現,饋子身皮】梁燕貞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營地的。
回神時,她牽阿雪鑽過車環空隙,應是特意揀了沒人的一側,此起彼落的人聲馬鳴都在前頭遠處。
阿雪衣著齊整,丫髻是重新綁好的,那怪人武功再高,總不能連女人活兒都精通。
她確信阿雪的頭髮是出自自己之手。
傅晴章和俞心白的對話持續了一陣,內容不堪入耳。
唯一堪稱收穫者,就是聽到了行動的時間和細節。
他們打算在執夷下手,所投的旅驛乃傅晴章一手安排的黑店,奪寶劫色方便得很。
入城后眾人鬆懈,食水中下點蒙汗藥,還不是手到擒來? 俞心白垂涎她的美色,不惜鋌而走險,傅晴章卻不同。
他似乎認定密匣藏有一部失傳的奇宮秘笈,練成其中的武功,將使他“嵧浦拳劍第一”的名頭更上層樓,得以傲視央土,問鼎天下。
白馬朝的崛起,預示了今後將是武家的天下:不惟太祖武功蓋世,開國三傑中“刀皇”武登庸、“虎帥”韓破凡俱是絕頂高手,得勢如嵧西任家,也得把次子送去學劍;別提遍布朝堂、幾乎掌握文官系統的四郡集團,有多少人是出自東海的武儒宗脈……畢生縱橫商場的俞老爺子,明白自己這局是輸在落子之先。
扶植照金戺的傅晴章,乃至讓愛孫拜師修習拳劍,豈止亡羊補牢,更有急起直追、后發先至的深刻寓意。
天下本沒有好相與的賞識,傅晴章被逼得兵行險著,也就不奇怪了。
此事沒打算大張旗鼓,葯倒梁府一行,俞心白須佔有女郎自不待言,傅晴章則起出密匣,著人開匣取書,照樣偽造一份,再將贗品放回,封匣如故,仍送往白城山;所需開鎖巧匠與贗造高手眼下已在執夷,只待東風至。
顧挽松前朝降官,朝不保夕,不足為慮。
但照金戺和嵧東俞氏家大業大,不比亡命之徒,可不能搶了東西就跑。
讓俞心白染指梁燕貞,非是徒逞荒淫,而是這番謀划需要一個不會背叛的頭面人物配合。
佔有了梁燕貞,許以明媒正娶之類的虛辭,憑她個破落門第的孤女,能飛了不成? 而執夷城旅驛的小小插曲若無犧牲,亦不合情理。
蒙汗藥效力一退,眾人將發現傅門主因內功高強,早一步甦醒,力戰之下殺光了兇悍的匪徒,與他並肩作戰的梁府總管“攔江鐵鎖”李川橫則不幸成仁,令人扼腕——按俞心白的意思,現在怕得多死一個葉藏柯了。
要不再殺幾名家丁,或讓隨車的那老嫗和丑新娘一塊陪葬,弄成先奸后殺的模樣,也好藏葉於林。
這一串惡毒的鋪陳在女郎腦海中飛轉著,以致與怪人在何處分手、有無探問來歷……連怎麼走回的梁燕貞都忘了,但這本非是此際之重。
小葉見她倆迴轉,喜孜孜迎上,被梁燕貞拉進帳里,湊近吩咐:“找川伯來,別驚動其他人。
”微帶汗潮的幽香鑽入鼻腔,分不清出自女郎襟里或口中,不禁臉紅心跳。
梁燕貞蹙眉鬆手,沒拿準要不要斥責他,被阿雪一拉衣角:“小姐看。
” 帳中燈火通明,居間圍起幾座屏風,佔據了大部分的區域,兩隻衣箱只得並置於外。
屏風上飄出霧氣,竄往帳頂的天窗煙道,梁燕貞才發現帳中較平時更濕暖。
“這是什麼?” 一繞進屏風,赫見那口壞了的衣箱里盛滿熱水,地盤上掘好的爐坑裡,還有幾枚烤黑了的石頭,原來葉藏柯不約而同地用上林中怪人的法子,弄出一盆熱騰騰的香湯浴來。
那衣箱質地堅實,是膠合之後才鑲的包葉,竟不漏水。
梁燕貞俯身捧掬,稍燙的水溫正是她偏愛的,手掌泛起淡淡的胭脂色;便只這麼一捧,已捨不得離開,改口道:“讓川伯晚飯後來見我,莫驚動照金戺的人。
飯我不吃了,你帶阿雪去罷。
”葉藏柯知小姐不欲受到打擾,要盡情享受熱水浴,也不枉他一番布置,忍著欣喜之情點頭,牽著阿雪退將出去。
臨走前阿雪沖她一招手,梁燕貞本能彎腰,小鬼冷不防塞了顆物事到她嘴裡:“小姐吃糖。
”梁燕貞本欲吐出,一含果然甜滋滋的,又涼又滑,只是咬之不碎,又沒香味;以飴糖來說,甚是單調無趣。
女子嗜甜,梁燕貞也不例外,只白了葉藏柯一眼:“別凈給他糖吃。
”含著糖珠也不好說話,不再唸叨。
少年心尖一弔,從未見過小姐這般眼兒輕拋,魂都快飛了,一逕傻笑,與阿雪雙雙被女郎攆出。
梁燕貞沒心思理他,滿腦子都是林間所聞。
傅晴章不會在今夜下手,還有時間思考對策。
直接翻臉或走人皆非良策,真要鬧僵了,照金戺不僅人多勢眾,武功也遠勝己方,府內諸人除了她與川伯,其餘皆不足恃;葉藏柯忠忱可表,料想不致臨陣背叛,但也只是多添冤魂而已,無益於扭轉局勢。
她聽帳外的跫音遠去,將帳門上下繫繩綁了死結,以防有人潛入;逕褪鞋襪走入屏風,脫得一絲不掛,將衣裳全披在屏風頂,掬水細細搓洗身子,適應了水溫,好整以暇坐進“浴箱”,屈膝滑坐到底。
熱水漫過頸頷的瞬間,女郎忍不住啤吟起來。
梁燕貞在女子中算是身量高,一雙渾圓的大長腿更是英風颯爽,鶴立雞群,但女郎對自己的身材始終都不滿意。
長年騎馬練武,使腿股極為發達,偏偏生就薄皮鴨梨似的豐臀,一經發育,奶脯屁股如吹氣般膨大,簡直沒完沒了。
女郎只好安慰自己,把腴肉練成肌肉,也就是了。
六歲習武至今,腰練得像緬鋼一般,掐不出半點余贅;小腹平坦,毋須用力便能看出肌束線條,且不是稜凸如板甲、硬梆梆的那種,起伏滑潤,分外誘人。
梁小姐很是滿意,每每攬鏡,自己都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