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藏柯沒等女郎出聲便自門畔消失,這點也頗令梁燕貞詫異。
匆匆起身披衣,赤腳從門隙鑽出去。
渾圓白皙、未染蔻丹的趾掌,在地面留下小巧印子,貓掌般的濕痕轉眼余半,可見夏日燠暖。
正想著如何不顯尷尬地放人,女郎踏入廊廡的一步突然縮回,閃入牆內,襟袖鼓風潑喇喇一響,急忙收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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ǒm佇於院中晾竿前的少年渾然未覺,弓著身子探手胯間,急促而充滿規律、帶著獸一般的失控激昂,彷佛下一霎便要爆炸的奇異姿態,梁燕貞異常熟悉。
錯愕、羞赧、氣惱……跑馬燈似的在腦海里閃現,快到還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輕飄飄過去了。
梁燕貞倚著牆,看他綳出衣布的背肌,筋肉隨著抽搐上下滾動,還有那極力壓抑的喘息——葉藏柯的背影,和她藏在心底深處的那人全不一樣,除了青春壯健,簡直無一處相同。
不知為何,在月下忘情自瀆的少年,令女郎想起了那個人,胸口毫無防備地一揪,隱隱刺痛。
她將指尖伸入衣里,探進兩腿間,暴烈地揉碎傷口也似,一逕刮撫著桃裂般的谷隙。
那個渾圓飽滿的部位緊緊閉合,彷佛就沒有心,縱使微泛嬌悚,依舊膩滑,幾停不住指腹,只是並沒有濕。
梁燕貞輕輕揉著,葉藏柯卻比預想中更難以久持,片刻身子一僵,咬牙低咆:“小……小姐……小姐————!”哆嗦著垂落雙肩,不住喘息。
聽少年叫喚,梁燕貞猛然回神,指尖勾出一抹液感,宛若稀蜜,一顫抽手,難堪地在裙衫抹凈,再不管他,逃命似的回房,鎖房上榻,環抱膝蓋,對著鏤窗外的月娘發了一夜獃,淚流不止。
那晚晾衣竿上的,正是這件滾了銀邊的茜紅色肚兜。
她已非是土二年前的她了,不會再為了這種事殺人。
她甚至理解小葉揮拳時的憤怒。
只有生氣到匪夷所思的境地,才能令無師無派的鄉下少年一霎間快得毫無道理,打得照金戺首席弟子招架不及,幾乎下不了台。
想到那一幕,梁燕貞心情又好起來,對阿雪哄道:“起來罷,姊姊洗屁屁。
” 阿雪雙手夾在腿間,希罕地脹紅小臉,堅決不從。
女郎想到這幾日野地宿營,縱有水源,也不是都緊鄰溪澗,雖給了草紙竹片,誰知西山毛孩會使不?嘖的一聲眉刀倒豎:“快些!別囉唆。
天要黑啦,趕緊讓姊姊洗洗。
”一把拎起,見阿雪掩的不是屁股,而是胯間,這才會過意來,沒想到忒小的孩子毛都沒有,也懂顧忌,哈哈笑道:“姊姊又不是沒見過,等你長大之後再害臊不遲。
”抓過來前前後後洗了個王凈。
阿雪耳根都紅了,沒搓幾下又怕起癢來,笑著叫著扭來扭去,也就忘了不好意思。
偕女郎擰王濕衣時,才噘著嘴小聲嘟囔:“我娘說男女授受不親,讓我長大別跟族裡人一樣,沒事摸進帳里脫女孩子衣服,也別讓女孩子脫我衣服。
” 梁燕貞忍笑道:“你娘說得很有道理啊。
不過我是姊姊,不是隨便的女孩子,咱們呢也沒做壞事,對不?” 阿雪想了一想,點頭道:“姊姊保護我,是好人。
”握拳彎肘,肉呼呼的上臂綳出些許肌肉線條,燦笑道:“等我長大了,換我保護姊姊。
” 梁燕貞猝不及防,觸動了心底事,想起那人也講過類似的話,說的卻是“等你長大之後,我來保護你”,幾欲淚涌,假裝仰頭按了按眼角,哈哈大笑:“好啊,一言為定。
” 阿雪本就是男孩子。
毛族體魄魁梧強健,雖不滿七足歲,手長腳長的阿雪穿上女裝,看上去便是一名略顯嬌小的少女,加上喉結未生仍是童音,說是土二三歲也沒問題,除非剝衣驗明,任誰也瞧不出破綻。
而這名叫韓握雪的孩子,正是顧挽松派密使委託濮阻梁侯府、欲秘密送上白城山的“鏢貨”。
前朝亡后,天下分作兩大陣營東西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東海獨孤閥之主獨孤弋,和雄鎮西山的韓閥之主韓破凡,不顧兩邊文僚武將反對,相約灞上一會。
有人說他們打了一架,也有說對飲一罈,會後韓破凡以西軍統帥、韓閥當主的身份,通令全軍易幟,向獨孤氏稱臣,兵連禍結的東洲大地復歸一統,為生民減去至少土年的烽火摧殘。
韓閥稱臣后,新朝許其永鎮西山,建牙開府,世襲罔遞,封韓破凡為一等武襄侯,韓破凡掛印而去。
韓破凡無後,族老擁立同宗的韓嵩為主,聲稱是其義子。
韓嵩繼承西鎮武銜,然而按降遞之法,爵位自動下降一等,此事西山卻無法接受。
折衷的結果,韓嵩進京述職,補為鎮西將軍,朝廷對襲爵一事扮聾作啞,鐫好的二等延義侯印便擱在吏部,雙方都閉口不提。
平望儘力從捉襟見肘的府庫生出更多賞賜,以平息西山的不滿,倏忽已逾土年。
蟄伏多年的龍虎養足氣力,為終不可免的一戰,開始相互試探。
韓嵩上書朝挺,欲討爵封,要的不是延義侯印,而是武襄侯印,禮部吏部卻無人有膽量直斥其非。
最後,病中的老丞相陶元崢提議換封:以東海的一等侯,交換韓家世襲之爵,同時要求韓閥派出質子,到龍庭山繼任“指劍奇宮”的宮主,天下嘩然。
須知東海鱗族與西山毛族便不說是世仇,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就是同樣重視血脈。
指劍奇宮身為鱗族首望,豈容毛族權領? 殊不知這份不通人情,便是此計精妙處。
面對極不合理的要求,只消為它添上更不合理的但書,麻煩立刻便回到對方手中。
你的要求我不是不辦,我想辦得很啊,只要你……我馬上……——最後往裡頭塞的,全是對手怎麼也吞不下的蒺藜芒刺,再來笑看他跳腳就好。
誰知拖了大半年,韓嵩真從族裡找出人選,決定送質,在韓閥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以韓嵩近年專斷,韓握雪在離開西山前三度遇刺,其母和自小照顧他的老家人因此身亡,可見阻力。
保守勢力不惜採取激烈的手段,也要阻止韓握雪踏入央土,以免毛族純血蒙羞。
撇開宗族不說,從韓嵩送出質子的那一刻起,燙手山芋又回到朝廷手裡。
頒一道換爵的聖旨不難,但鱗族中豈無毀玉碎瓦之人,拼著一死,也絕不讓毛族賤種玷污聖地龍庭山?那可是出身指劍奇宮的頂尖高手,個個武功超卓,非同小可,不比尋常江湖客,真要鬧起來,朝廷未必能心想事成。
若韓握雪死於中途,話柄便落到了韓嵩手裡,以此人狠辣,還不知要搞出什麼事來。
平望那廂恨不得陶相突然坐起,再出奇策,可惜未能如願,遂把麻煩扔給埋皇劍冢的副台丞顧挽松。
梁燕貞雖不懂政事,這點官場伎倆還是明白的,顧伯伯找上樑府乃至照金戺,背後的意思也一樣。
說“卸責”是太難聽了些,就是多閂幾道門,萬不幸搞砸了,也不致被一腳踢穿,沒個遮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