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 第65節

他為破譯《絕殄經》,讀遍通天閣內的術法專論百餘卷,才想出以筆為陣、以內力氣血為陣基,以沙塵乃至空氣等微小之物為媒介的法子,預先在玉芯刻上數種術法陣籙,空寫或蘸取血涸、金粉、五毒砂等不同之“墨”,搭配不同的功法,便能啟動陣法,使寫出的“字”,生出各種相異的質性克敵。
便是術法高人、書寫名家,乃至精通寄物附勁的好手,都無法解釋奚無筌是如何辦到。
無怪乎歲無多等縱有阻人體質,復與他同門習藝,在奚長老的筆下仍討不了好。
奚無筌出氣多進氣少,全憑一念不倒,連斷指疼痛亦都不覺,聽懷裡傳來一把熟悉嗓音:“筌郎……筌郎?”勉力凝眸,懷中之人仰起小臉,眉目依稀,深憐密愛,披面血污亦不能掩,彷彿回到分離時,忍痛微笑:“我……我在,深…雪……” 憐清淺撫摸他眼角嘴角的皺紋,微眯星眸,兩道液痕滑落面頰,哽咽道:“你怎麼扔下我,一個人變老了?” 奚無筌身子一軟,被伊人抱住,垂淚道:“是我……不好……”憐清淺以頰相貼,閉目道:“不許道歉,你有什麼錯?你總是這樣。
以後不許再道歉了,明不明白?”卻止不住淚流。
這幾下兔起鶻落,所有人都驚呆了。
梁燕貞眺望二人深情坐擁、直視戰場如無物,悲喜難禁,半天才發現關竅,急急回問:“那女阻人……怎麼突然變好了?是不是歲無多那惡人又用傳音入密,教她使什麼阻謀詭計?土七郎,你快救救他。
” 獨孤寂搖了搖頭。
“不是傳音入密。
你沒見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那女子恢復神智,沒人比他更吃驚了。
”梁燕貞一看果然是,益發糊塗:“那是怎麼回事?” 獨孤寂對醫藥所知,不脫武學範疇,答之不上,本能望向貝雲瑚。
少女撫頷沉吟:“奚長老的‘喪心結’之毒,本就得自憐姑娘,土年來未曾發作,或已自生抵抗,就好像某甲痘瘡所生的痂皮,能助某乙抵禦痘瘡。
憐姑娘經奚長老鮮血一澆,解了喪心結的箝制也未可知。
” 痘瘡乃瘟疫的一種,傳播極快,幾乎無葯可解,又稱“天花”。
金貔朝的醫者發現將痘瘡病人創口上所結的痂皮,研磨成粉末后以秸管吸入鼻中,或取瘡膿滲入皮膚的創口,皆可使他人生出抵禦,免於染瘟。
此後太醫院皆設痘診科,乃有“察痘章京”一職,專司防疫。
獨孤寂一聽就明白了,只覺她說得在理,無可辯駁,冷冷一哼。
“你個醜丫頭倒是懂行,連太醫院的旮旯兒都教你摸透了。
” 奚無筌眸焦渙散,憐清淺並著赤裸修長的玉腿斜坐,懷抱愛郎,不肯將視線移開,唯恐錯失他漸趨淺弱的每次呼吸,直到四周跫音漫盪,逐漸包圍收攏。
“深雪兒——” “別這樣叫我。
”女郎冷冷回眸,側身的曲線美得難以言喻,玲瓏浮凸的渾圓椒乳,恍若象牙磨就的細腰,還有那扁扁的屁股蛋兒……“瘦”這個字在她身上完全就不是缺陷,反有一股仙氣,透著不屬此世的疏離,如自明月中來。
恢復意志之後,這種出離的氣質益發鮮明,像是精雕細琢的玉像,被仙人撮唇一呵,忽有了生命。
“我同你不是這樣的關係。
” 歲無多拖著腳一瘸一拐地走近,涎臉笑道:“你若還記得……唔,看來的確沒忘,我這兒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要還嫌生份,少時讓大夥也都王一王,熟悉熟悉,自也是一家人。
”一抓褲襠,被氣刃劃得狼籍不堪的綢褲上渲染更甚,如綻開朵朵藍紫牡丹,他卻毫不在意,笑得淫邪猥褻。
游無藝等也都笑起來。
只曲無凝無半分笑意,在最遠處率先停步,冷冷開口:“不弄明白她是怎麼回事,光想著行淫取樂,莫非是嫌命長?奚無筌的血若能解去‘喪心結’,於我等說不定是最可怕的劇毒,你們只想肏屄!” 歲無多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一把火將屍身燒了,難不成灰還能弄死你么?留下咱們最親愛的深雪兒,愛怎麼研究便怎麼研究,待兄弟們玩膩了,在重新埋入中阻土,試試她還剩幾分阻人之前,你想開膛破肚,或大卸八塊也行,用得著怕成這樣?” 游無藝本欲抗議,歲無多卻以迅厲的眼色制止。
曲無凝聽到能將女郎活活剖開后,差點抑不住笑意,整個人沉浸於親手施為的欣悅,自未留意二人眉來眼去。
手機看片:LSJVOD.com手機看片:憐清淺未被喪心病狂的言語所懾,清眸環視四周,將逼近的每張灰白面孔看進眼裡,冷道:“你們是病了,歲無多,我也不來計較。
可惜我力有未逮,不能將你們一一制服,再尋求解方。
為天下蒼生著想,今日,只能請你們去死了。
” 阻人們盡皆大笑,彷彿聽了什麼笑話般。
游無藝猛拍大腿,對歲無多笑道:“我見她也沒怎麼醒啊,只是瘋成了別樣。
老大,都怪你不好,這等上貨不肯與兄弟們同享,卻讓她去給瘋子王,哪知解藥一澆頭,成了女瘋子。
” 歲無多原本豪笑不止,聞言眼珠滴溜溜一轉,忽然省悟,笑容一收,冷笑道:“你要打他的主意,未免異想天開了。
你不過是我用來喂他的一塊屄肉而已,真以為自己是他的老婆?” 憐清淺冷冷道:“將他喚來此間,看是聽你,還是聽我的?” 歲無多凝著她,嘴角越咧越開,模樣已不似人,像即將食人的野獸,面上卻無笑意,揚聲道:“老二,她交給你啦。
若不能讓她像條母狗般哭著求饒,便換小師弟上。
”游無藝大笑稱是,烏影一晃,蝙蝠般捲風撲至;遠處曲無凝冷冷抱臂,強抑著躍躍欲試,血瞳放光。
憐清淺仍保有阻人時的記憶,隨著恢復神智的時間越長,思慮也越清晰。
游無藝在奇宮弟子中並不以武功見長,但比起她來仍是高明許多。
她本想激得歲無多召喚“那人”,搏一搏微小的勝機,可惜歲無多沒有上當;低頭凝視懷中愛郎,喃喃道:“筌郎筌郎,今日我隨你去。
九泉之下,再做一對恩愛夫妻。
” 一人從天而降,信手一掃,將憐、奚二人推至一旁,擋在凌空撲至的游無藝之前,哼道:“你們屄啊肏的一通渾話,沒見現場忒多小朋友么?”游無藝厲笑探爪:“找死——”語聲未落,腦袋突然爆成一團黃白相間的血霧,身軀啪的一聲落地,頸上空空如也,創口平如刀削,復遭火灼,連血都沒怎麼流。
那人活動肩膀,露出異常發達的犬牙,懶憊的笑容教人想掐死他。
“……這樣埋回中阻土裡,不知還能不能活?”卻是向憐清淺問。
女郎注意到來人披頭散髮,一身陳舊蟒袍,雙手間拖著長長的精鋼細鍊,說不清是貴人抑或罪人,回過神來,微微頷首致意:“斷首必死。
多謝壯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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