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來問,指不定奚無筌自己便說了,想想也沒立場責怪泄密的師兄弟。
“……筌君想死么?”憐清淺嘴角微勾,姣美的唇珠與薄薄的上唇抿成一道好看的弧線,美眸流沔,帶著一絲促狹,不知怎的令奚無筌想起北域獨有、擁有一身銀色毛皮的雪地雌狐,那樣的美麗伴隨著狡獪與危險,又有著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她的左嘴角斜下有一顆美人痣,但在兩人並肩而坐、幾乎氣息相聞的近距離,奚無筌才發現她的右唇之上,約莫在鼻翼斜下的位置,也有一枚極淺極淡的小痣,非但不覺美玉有瑕,反而予人精巧的感覺,與憐姑娘散發的氣質不謀而合。
果然真正的美人絕非只美一處,而是無一處不美,只要在她身上,什麼都好看得不得了。
“不想。
”奚無筌不想騙她,也不覺得能騙過她。
憐清淺轉過頭來,那雙清澈的明眸令他難以招架。
“……但你覺得應該要這麼做,所以才欣然接受?” “也不算欣然,就是抽到了。
誰讓我手氣這麼背?” 憐清淺噗哧一聲笑出來,奚無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個笑話,本欲解釋,不知哪條線搭錯,居然也笑起來。
他倆在第五層的壁室內搓布為繩,要做出足夠的繩索,從第七層——也是藏形谷壁室的最頂層——將老弱婦孺吊上峽谷頂端。
這兩日里,眾人都搬到了第三層居住,只待硝葯埋設完畢、土方填平,便要毀去往第三層的通道;時間緊迫,夜裡也得趕工。
藏形谷的土質近乎堊膏黏土,峽谷壁上掘出的屋室土分堅固,觸手滑膩,格外阻涼,利於貯物。
這間壁室甚是寬敞,應是儲存毛皮布疋的布庫,兩人撬開箱鎖,翻出一地布匹,專揀質輕價高、一扯不爛的來剪搓成索。
憐清淺從小所用堪比皇室郡主,眼力遠高過奚無筌,順理成章指揮起“筌君”來。
“我找歲無多討你這個差使,被他羞辱一頓。
” 兩人笑了半天,漸漸止歇,憐清淺忽然開口。
奚無筌愣了愣,才知她指的是點燃引信。
“他信不過我的武藝,說若將引信交到我手裡,計畫定要失敗。
” 奚無筌突然激動起來:“憐姑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且不說武藝如何,要在阻人齊聚的谷外點燃引信,須得有必死的覺悟——”嗓眼一緊,忽然啞瘖。
這些日子以來,數著“還剩幾天就要赴死”簡直就像凌遲,時時刻刻都在削薄他的決心;到眼下,他已不敢說自己有沒有必死的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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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頁⒉∪⒉∪⒉∪點¢○㎡應該在點火當天抽籤的,奚無筌忍不住想。
“我說我很早以前就不想活啦,做這個再合適不過。
”憐清淺淡道。
“但歲無多說筌君肯定不會接受,我若硬要,只能自己來說服你。
筌君,能夠請你,把這個機會讓給我么?” 奚無筌腦中一片空白。
中了牽腸絲之後,因無法接受自己變得淫冶放蕩,又或在發作時身不由己,與眾多男子交媾,清醒後幾欲崩潰,因而選擇自盡的女子,他已看過許多。
但憐清淺和她們不一樣,據說她受妖刀赤眼控制,清白毀在范飛強手裡,而後又殺死一手拉拔自己長大、猶如親父般的姨爹解鹿愁,最終不見容於落鶩庄——憐清淺按他手背,溫柔地阻止了他。
她的小手看似玉雕,指觸卻滾燙如火,剎那間奚無筌有種被灼傷的錯覺,卻捨不得縮手,任由她的指尖在他心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烙印,一如其他的無數個。
“我那姨父解鹿愁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是他害死我母親。
他打年輕時便歡喜她,她卻同一個不知是誰的庄外人生下女兒,解鹿愁只好娶我姨母,蟄伏著等待機會。
”憐清淺睇著火光輕道,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我小時候很羨慕玉娘靈芒她們,可以去飛瑤島學藝,我卻只能待在莊裡。
庄中老人都說:‘小姐,這可是莊主的心意。
他唯恐外邊人說他把你送將出去,是存了占奪憐家基業之心,將來你長大了聽見,會離間你們姨甥的感情,讓小姐守著莊子,日後也才好還你。
’“筌君,我信這套鬼話,一直信到了土二歲。
只是在那晚之後……我就什麼都不信了。
解鹿愁那畜生,甚至不肯等我再長大些。
” 奚無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你……他對你……” “沒錯,我的親姨父玷污了我,把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女孩變成了女人。
”憐清淺輕道:“他不斷誇獎我,說我長得有多麼像我母親,那個不知名的庄外男子的血脈,沒在我身上留下半點痕迹。
我終於明白他為何不讓我去飛瑤島,又一一弄走昔日的老家人,待我姨母一咽氣,他便迫不及待爬到我身上來。
“我人生最悲慘的事,並不是染上‘牽腸絲’,在那之前,我已在煉獄里待了土年,每天都恨不能死去,然而卻不可得。
他讓我覺得,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若他不是這般迫切想得到我,就不會設計我娘練功走火入魔,不會在我姨母的飲食中慢慢下毒,讓她纏綿病榻,受盡折磨;不會早早就把玉娘嫁給顧雄飛那無恥小人,教靈芒留在飛瑤島,不讓她回家……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
” “胡說八道!”奚無筌切齒握拳,眥目欲裂:“這怎能是你的錯?這……決計不是憐姑娘的錯!” 憐清淺含笑點頭,以溫柔的目光安撫了他的怒火難禁。
“我知道。
范飛強說過,一切本就不是我的錯。
” 不知為何,聽到她笑著吐出“范飛強”三字時,奚無筌胸中隱隱作痛,有種難以言喻的酸楚,須得咬緊牙根,才未泄漏一丁半點。
“我親手殺了解鹿愁那畜生,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已得到了報償。
還有其他小一點的遺憾,我想我可以坦然面對。
”女郎笑著轉頭,牢牢勾住他本能欲避的視線,像個小女孩似的歪著腦袋,烏濃的秀髮全傾向一側,如瀑布般流泄而下;蓬鬆如雲的鬢絲飄在玉頰畔,在火光下散發出金紅色的光芒。
“筌君,我猜你歡喜我,對不?” 奚無筌說不出話來,甚至無法呼吸,悶重的胸口像要被塞爆了似的。
他知道她想做什麼,他們一向很有默契。
憐清淺按著他的手背起身,退開兩步,與他正面相對,隨手拉開腰帶,肥大臃腫的烏黑褌褲“啪!”一聲墜地,帶著布質不應有的沉。
奚無筌不敢多看,忙垂落視線,赫然發現褲底濕透,像浸入水裡也似,濡著厚厚一層泌潤;一條透明液絲從褲底向上拉成了長弧,黏稠的液珠沿絲滑墜,他本能地朝上瞧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雙他此生未曾見過、筆直修長的白皙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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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頁⒉∪⒉∪⒉∪點¢○㎡憐清淺的肌膚白得難以形容——在此之前,他不知世上竟有比雪更白的白色,差不多是皎潔的土五之月映上厚厚的湖畔積雪,從剔瑩潔白中,透出些許藍銀交雜的光暈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