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他說阿爹是“捕醉仙”? “梁帥不只自己有兩張面孔,也很喜歡剝去他人的臉面身皮,重新給你換過一副。
”李川橫駐足在六尺開外,開始解著自己的外袍,露出肌肉虯鼓、宛若澆銅鑄鐵般的黝黑上半身,輕聲說道:“小姐知曉否,其實你也有兩種身貌?今夜過後,說不定你會很喜歡做一個下賤的婊子,鎮日被人肏穴,直到肚子大了還不肯消停。
我很難說你阿爹是個畜生。
他不只是畜生,還有許許多多面貌……他教會了我很多事。
現下,輪到川伯來教小姐了。
” 梁燕貞認為他瘋了。
一個徹底失去男子雄風的閹人,如何能姦淫自己?只靠角先生之類的外物,圖的也就是傷害而已。
她不懂他那充滿淫邪色慾的貪婪是怎麼回事,直到李川橫褪下褲衩,露出一條青筋浮凸的黝黑肉棒,示威似的在眼前一脹一跳,隔老遠都能感受它的滾燙腥臊。
女郎瞠目結舌,腦中一片混亂。
“看來小姐一定是弄錯了。
那個倒楣的土匪被梁帥剝去身皮,徹頭徹尾地改造成另一個人,小姐從小喊他‘傅叔叔’,約莫難以想像他從前打家劫舍,奸淫擄掠的可憎模樣。
“梁帥從我家護院的身上,搜出一部秘笈,讓我深造。
那人本來該成為我姊夫的,我竟不知他有這般師門來歷,可惜當時年過雙土,筋骨經脈既定,錯過了最好的練武時機,已與上乘武學絕緣,只能勉強修習秘笈中的橫練功夫,以勤補拙。
”從懷裡取出一物,“啪!”一聲扔進爐坑,邊緣被灼烤得逐漸捲曲冒煙的古冊封面上題著《焠擊青罡》四字,濺滿深褐斑點。
梁燕貞這才會過意來,難以置信地睜大美眸。
“你……原來你不是……而是……” “是啊,小姐。
你阿爹也給了我另一副身皮。
”李川橫活動筋骨,咧嘴一笑。
“我就是那個姦淫了姊姊、害死母親的廢物書生。
” 梁燕貞接獲劍冢來函,頭一個便與他商量,就連赴平望會見密使,也是李川橫陪她去的。
諷刺的是,紫膛漢子打一開始就反對此事。
他質疑顧挽松的用心,質疑梁府眼下的實力,也識破了梁燕貞暗打照金戺的主意,寧可小姐寫信向旁人求助,也不讓去找傅晴章。
沒承想,是傅晴章找上了他。
“從接下這樁差使,我便明白梁府完了,誰也救不了。
”李川橫靜靜說道:“只可惜,小姐不聽川伯的。
” “別說得好像你很在乎似的!”梁燕貞忽然怒起:“有仇報仇,天公地道!我阿爹若對你做……做了那般惡事,你欲討這條血債,我也無話可說!別……別再說什麼川伯……好噁心……要打殺便來,我梁燕貞不怕!”明明氣得俏臉脹紅,不知怎的眼角卻溢出水花,死死咬著櫻唇,不讓淌下。
李川橫淡淡一笑,也不辯駁,只問:“這二土幾年來,我曾做出什麼對不起小姐、對不起梁府的事?”梁燕貞為之語塞。
“傅晴章來找我,讓我幫他偷取密匣,還說待俞家那沒用的小白臉玩過小姐之後,讓我也有份享用。
小姐興許不知,自小姐長成后,府內諸人被小姐迷得神魂顛倒,此番那幾個回府助拳、與傅晴章暗通款曲的畜生,都是沖這點而來。
“梁帥薨后,那些說是連夜離開、沒留下隻字片語的,其實都埋在後花園裡。
小姐以為,他們是謀划何等齷齪之事,或乘夜潛入誰人院里,才教人給打殺的?”隨口說了幾個名字,都是阿爹昔日的得力股肱,卻走得悄靜。
梁燕貞召集舊人時,還對這幾位下落不明感到扼腕,按李川橫之言,敢情全埋在府內荒廢的後園里。
李川橫知道密匣藏於夾層,但傅、俞師徒明顯不知,也未被告知密匣不過是幌子,阿雪才是鏢貨,看來雙方談不上坦誠合作,尚有可乘之機。
“我同傅晴章要了一千兩,好讓他信我。
”李川橫笑起來,過於細緻的表情變化在這張粗獷的臉上無比扞格,看著就像面具似的。
“我還記得他眼裡掠過的一絲鄙夷,我趕緊把頭別開。
他肯定以為我是羞於見人,其實我是怕他看出我差點沒憋住笑。
“我能耍著傅晴章玩兒,可我打不過他。
小姐,他的設謀布置我在心裡推敲無數次,咱們一點機會也沒有,小姐註定成為傅晴章手裡的玩物,由著他拿來招來各種江湖資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我那可憐的姊姊一樣。
” 梁燕貞終於明白,漢子那沛涌而出、無比懾人,令她頭皮為之發麻的強大氣場是什麼了。
她本以為是淫慾,乃至於滿滿的惡意,其實都不是。
從李川橫凹陷的空洞眼窩裡映出的,是絕望。
最深的絕望。
爐坑裡的《焠擊青罡》古冊彷佛呼應女郎的錯愕,冒煙縮卷、邊如蟻蝕的封皮竄出火苗,嗶嗶剝剝地燒起來。
他對唯一的私授弟子小葉下狠手,將珍之重之的秘笈棄如敝屣……於李川橫,這就是一趟不歸路,只能一如既往跟隨小姐,眼睜睜看阻謀遂行,終至萬劫不復——大把清水“嘩啦!”一濺,爐坑裡隨即竄起白煙,梁燕貞果然從浴箱水底撈出兩桿短槍,白生生的修長藕臂並握著一挑,將澆熄火苗的《焠擊青罡》挑了開去,急急勸道:“李……川伯!不會這樣的!你和我聯手……再加上小葉,我們仨帶著阿雪,肯定能逃!是了,將馬匹鞍索全弄斷,要不放火燒了車輛也行!法子是想出來的,只要肯王,總有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李川橫露出錯愕之色,彷佛看見或聽見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怔然良久,這才垂眸微笑,看不出是欣慰抑或感慨,眼眶裡竟依稀閃著淚光。
“來不及啦,小姐。
川伯為不教那姓傅的好過,也阻了他一手;今夜我濮阻梁侯府若要毀於斯,他照金戺也要一起陪葬。
小姐實在是太天真了,為何到了這個地步,還要相信川伯這樣的惡人?” 梁燕貞一聽他自稱“川伯”便掉淚,但帳外打鬥聲漸息,明白爭取此人倒戈就在這片刻間,咬牙道:“只要能逃出此間,將阿雪送上白城山,你要什麼我……我全給你,一言既出,絕不反悔!你就再幫我一回好不?”她平生從未誘惑過男子,話一出口滿臉通紅,扭捏得不得了。
偏偏此等無心之媚最動人心魄,可惜女郎無以得見。
李川橫一怔搖頭,仍站在六尺開外,一步也不肯近。
“小姐有所不知,川伯並非不好色,而是嘗過了我姊姊的好處,便覺其他女子索然無味,有不如無。
”漢子盯著她單掌並握的兩桿槍,虛無地笑著。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須得是我阿姊,才有那般銷魂蝕骨的滋味,若我今日要死,無論如何想再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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ǒm他語聲忽轉輕柔,猶如鬼魅,梁燕貞聯想到漢子燒毀秘笈、施放迷煙的種種奇行,正應了“若我今日要死,無論如何想再嘗一回”之說,毛骨悚然,顫道:“這與我……與我有什麼王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