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凝望(1v3主GB) - 事後甜點

大學時期,她無意間讀了一篇學術論文——已經記不清講的是性喚起還是性反應的周期——總之,它們無疑會因生理性別而產生差異。似乎男性的是上升的直線,像幾個一次函數的組合,女性的則更難尋到規律,猶如時起時落的圓滑曲線。那時,她讀出了其中的啟示:異性戀的人們不易在性行為中獲得同步的感受。很大程度上,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來自上帝或大自然的設計。
她了解自己的身體:乾燥,不十分柔軟,如果看見破碎的氣泡,聽見類似按壓圓珠筆的響聲,就知道可以到此為止。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竟然能在同一時刻抵達高潮。符黎以臂內側覆上半張臉,盡量不讓呼吸聲傳進他的耳朵。也許一部分因為視覺刺激;也許是巧合,兩條線恰好在高處重迭。
衛瀾被多重的愉悅弄得失神,胸前和下腹在性事的餘韻中起伏收縮,香味隨著他凌亂的氣息肆意瀰漫,要充斥整個房間。
“還要…繼續嗎……”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做,喘息里的話語透露著不安。
他還跪著,手撐在欄杆上低下頭,如果摘下絲綢綁帶,他們就會四目相對。符黎想望向他濕潤的眼睛,探尋裡面盈溢著歡愉后的波瀾,但片刻后便阻止了那些慾念。讓他重新擁有視線意味著削減自己的防備,而且她突然發現這種體位有些親密,必須冷靜地及時脫離。
“停下吧。”
她抬起腿去頂他的,示意對方起身。他忍著不發出聲音,讓道具慢慢從體內退出去。衛瀾感到她在身下旋轉,然後離去。
符黎撩起裙子悄悄跑進浴室,洗掉他情慾的證明。意外的是,她沒有對他的體液感到厭惡——或許在混亂的氣味里,屬於香水的潔凈感佔了上風。無論什麼時候,她都喜歡淋浴熱水,溫暖的蒸汽慢慢上升,讓她從忽然高潮的驚惶中放鬆身心。
衛瀾失去了指引,只能摸索著側躺在床上。除了那叄個字,女孩什麼也沒說,甚至不幫他除去眼前或雙手的束縛。她繫上的結只有她能解開,他知道,所以微微蜷起身子,在黑暗中獨自等待。過一會兒,水聲蓋過空調微弱的噪音。至少這次她沒有走得那麼快。
她恢復整潔,走出浴室。他躺下了,身體卻不舒展,水跡濡濕了紙墊,液體淌過性器和大腿。
“你還好嗎?”
符黎仍然顧及對方的感受,原因與以前一樣:她總會因為別人的痛而感到痛。
慾望在他內心留了一個尾巴。瀕臨高潮時,那種被她佔據的愛意也噴薄欲出,他差點就說出口,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嗯。”
她伸手探向他,從鼻樑上方拂過,直到酒紅色絲綢的另一端。緊密的包裹被利落地解開,他緩緩睜了眼,看見她坐在床上,放下了馬尾,頰邊幾縷微卷的長發被微微打濕。有種柔和且鬆弛的美,令他隱匿地趨於融化。
“其實我一直想問,”符黎一邊拆開紅繩的結,一邊說,“你的香水是哪一款?”
“我沒有用香水啊。”
他自然地答道。
“……你以為我今年幾歲?”
“好吧。”衛瀾臉上又現出如同往日一般的笑意,如實地告訴她。那是一個沙龍品牌的冷門款,主要成分是某種麝香,氣味調得溫暖綿延,還帶著乾淨的皂感。
“它好像要停產了。”
符黎眨了眨眼。他光裸的身體無形中引誘著她的視線,惋惜忽然與一些事後的羞赧混在一起。
“不過我提前買了幾瓶,下次送給你。”
“不用了,”她迴避了他彎起的雙眼,快速拿下鮮紅的繩,“去洗澡。”
自從他隱瞞的事情被揭露,她就變得既溫柔又冷漠。他註定無法得到溫存,不能擁抱、親吻、掌心交迭。現在,衛瀾甚至再度感到一絲羞恥,幸好那女孩下了床,轉身去打開房間里的小冰箱。
本想對他說“冰箱里有巧克力蛋糕”,但轉眼間他就已經進了浴室。符黎飛速收拾了場面,到角落裡拎起那些防範的東西丟進背包,然後窩在圓桌旁的小沙發里,打開蛋糕的透明盒子。甜蜜夾著苦澀的回味。他的手機落在床角,可能從長褲的口袋裡滑出來,假如現在解鎖,打開他的聊天軟體,就能目睹他身後究竟有沒有更多秘密。
她想到自己沒能觸碰到他的心跳。
她知道密碼,衛瀾也知道她知道密碼。如果他是故意放在這裡的,那麼即使看了,也只能看到他精心揀選過的內容。事到如今,他還存著這種思慮嗎?那是一種習慣,還是偶爾才動用的心機?
——算了。就像上次過敏發作時沒有向他尋求幫助,這回,她也不打算解開他的手機。除了提供性的愉悅,他們不需要向彼此靠攏,更何況那或許是另一個他為她準備的陷阱。需要控制,需要把空氣降到更冷的溫度。符黎只背靠沙發,用甜食彌補荷爾蒙快速升降后的一點兒疲倦。濃郁的巧克力香緹奶油是屬於世間的美味。她突然又好奇,那陣香氣怎麼能附著在她身上,等他洗過澡后是不是就不再揮之不去。
窗外無風,太陽正在下降,雲層卻抵不住那股夏季的熱烈。衛瀾在水聲中合上雙眼,回憶那女孩的所有舉動:時輕時重的愛撫,言語,溫和的進入。她暫且不會完全喪失興趣,意識到這一點,他終於可以邁進夏天。
令他驚訝的是,待他出來時符黎還沒離開。她披起薄外套在肩上,咬著透明勺子,正在享用一塊蛋糕的最後一口。
“那裡面還有一塊。”她抬起眼看他,指了指冰箱。
似乎只是為了通知這件事。衛瀾的衣領敞了一半,渾身散著沐浴后的水汽,香味變得隱約了,水珠從鎖骨淌下來,落進看不見的地方。為什麼不好好穿衣服?要是再不走,她恐怕不介意要再來一次。
“是來的路上買的,第二個半價。”
解釋完,符黎背起明黃色的大號托特包,丟下一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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