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8日快到了。
女人慢步穿過樓宇間的小路,就像晚餐后一次慵懶的散步。
晶瑩的眸子忽閃著,左右上下打量著院子里的一切——無人打理的雜草逸出了原本的草坪,在每一片可能的角落與縫隙里蓬勃地生長著。
灌木也一樣,不再有剪刀來維持它們的造型的平整,枝條長到了她記憶中兩倍那麼高,綠色的嫩芽肆意地向著天空張開手臂。
還有窗下的木蘭樹,它們都長高了不少,舒張著鬱鬱蔥蔥的傘冠,在草地上灑下斑駁閃爍的影子,和那一簇簇或白或黃的小花交錯在一起,織成一張生動而淡雅的碎花布兒。
「挺漂亮的……」她輕抿著嘴唇,淺淺地笑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彎彎的眉眼和長長的睫毛像會說話一樣動人,帶著成熟的恬淡,卻又透著一絲少女似的青澀與俏皮。
但沒有人來欣賞這一切。
沒有人影,沒有人聲,也沒有鳥語或蟲鳴,除了風吹過樹梢的嘩響,一切都籠罩在說不出的靜謐中。
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背著槍和背包,從綠色的畫卷里穿過……走到樹蔭之間的空地時,她抬起頭眺望。
樓群依然屹立著,青苔和藤蔓爬上了褪色的外牆。
她的目光掃過那一扇扇熟悉的窗,她還記得它們每晚亮起燈火的模樣,記得它們傳來的聲響:夫妻的拌嘴,孩子的笑鬧,狗兒半夜的吠聲,還有菜刀在砧板上咚咚作響……但現在,每一扇窗里剩下的,只有寂靜,以及和寂靜一起,掩沒一切的黑暗。
她把目光轉向更高,望向樓群之上的天空。
那兒沒有雲彩,只有模糊的昏黃。
黑色的河和往常一樣流過天穹,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如同一匹籠罩在黑色煙雲里的柔滑綢緞。
它們還沒有發現。
但她知道,餘下的時間不多了。
*********她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一座,又一座,樓房深紅的外牆上,白漆噴成的棟號已經變得斑駁。
但她並不需要去看它們,只是繼續默默地前行著。
以前,每一次走在這條路上,她都會這樣加快步子,走向盡頭熟悉的樓棟。
但這一次,她覺得心跳得格外的快,格外的沉……也許,那算是近鄉情怯吧?她想——雖然,再也不會有熟悉的笑容在等待著她。
但當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伴著記憶的潮水一起湧來,她覺得心房裡似乎塞滿了東西,掙扎著、衝撞著,想要奪眶而出。
但在離終點不遠的地方,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轉過身來,踏過齊膝的草叢,走向路旁那片五彩斑斕的小小空地——在那裡,孩子們曾經玩耍的器械仍然矗立著,只是沾滿了塵土與銹跡。
她從它們旁邊走過,指尖輕輕拂過龜裂的漆面,最後停在鞦韆架前。
生鏽的鐵鏈依舊懸著長椅,靜靜地停在那兒,彷彿和時光一起凝滯。
她把手伸進衣服里,掏出那張放在內襯口袋裡的照片,把它舉在空中,和鞦韆重疊在一起,端詳著,露出春暉般溫暖的笑。
——畫面上的女孩兒大約三四歲,穿著天藍的連衣裙,扎著兩條小辨兒,坐在微微盪起的鞦韆上,小手緊攥著扶手,白嫩的臉蛋上飛滿紅霞,眉眼兒和她一樣,拱起月牙般的弧線,似乎隔著紙面,都能聽見格格的笑聲在空中飄蕩。
她蹲下身,把照片放在鞦韆的椅子上,雙手合在胸前,像是在握著另一雙看不見的手。
「還記得這嗎,寶貝?」她輕聲說:「媽媽說過,要帶你回來的。
」她蹲在那兒,就這麼望著,笑著,似乎不管多久都不會膩一樣。
一直到告警聲在耳機里響起。
「警告——個人屏蔽系統過熱度110%——警告——」她摁了一下按鈕,暫時把提示音關掉。
「媽媽還有點事情,不能陪著你了……」她的聲音輕輕的,像晚春的風一樣溫柔。
「你不是總說要來玩鞦韆嗎……今天,媽媽答應你玩個夠,好不?」她站起身,把椅子用力往前推去,讓它帶著照片一起,在風中咿呀地搖蕩起來。
然後轉過身,快步走向那座標著「12」的樓房。
*********電梯顯然早已荒廢,她打開手電筒,沿著消防通道的樓梯,一層一層往上爬著。
太漫長的時間,甚至連空氣里的灰塵都已經全都沉澱。
路燈不再亮起,只有她的腳步聲在牆壁間迴響著,消失在望不到頂的黑暗裡。
第二土一層。
她喘著氣,拭去額上的汗水,忐忑地拉開閉攏的消防門。
2102號。
房門並沒有關上。
在八年的歲月里,它就一直這樣虛掩著,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她抬腳踏過門檻,所有的一切,宛如昨日。
「我回來啦!」她大聲喊著,聲音在客廳和走廊間回蕩。
但沒有人回應。
孩子粉紅的小碗還擺在桌上,椅子上還搭著他脫下的衣裳。
廚房余剩的食物腐壞,然後王涸,只留下褐色雜亂的痕迹。
她拉開窗帘,昏黃的光照進來,讓屋裡的一切,像是沐浴著落日的餘暉。
「警告——個人屏蔽系統過熱度115%——警告——」她坐到沙發上,往後躺進柔軟的靠背里,閉上眼,像在享受著加了一夜班后短暫而美好的閑暇,又像在等待著什麼。
「警告——個人屏蔽系統過熱度120%,系統將在20秒內關閉……」「嗯,知道了。
」她平靜地回答著,站起身,打開腰間設備的蓋子,取出那根散發著藍色幽光的圓柱,把它塞進槍口底下的發射器里,走向窗前,對著遠方兩棟樓之間的空隙扣下扳機,把它遠遠地拋射出去。
那應該能誤導它們一小會。
只需要一小會,就夠了。
她解開卡扣,從身上一件件卸下所有的裝備,扔在一旁,直到只剩下緊裹著身形的黑色作戰服。
走到窗邊的穿衣鏡前,優美地轉了一個圈兒,像在欣賞著自己曼妙的身段——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的身材都稱得上標緻。
纖柔的腰身,修長的雙腿,充分鍛煉而挺翹的臀,還有把衣服撐得飽滿隆起的胸脯……配上過肩的波浪捲兒,和即使發獃時也彎彎帶著笑意的一泓秋波,雖然不是那種絕色的美,但已經足夠算得上是三土出頭的女人,能擁有的最動人的模樣。
她微微呶起嘴唇,手指捏住了領口的拉鏈,把它往下一直拉到腰間,露出底下掩藏著的一切。
——黑色的薄紗與花邊,以及,白皙而柔滑的胴體。
她一邊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邊把衣服往兩邊拉到更開,直到那兩團柔軟的白色完全蹦出來。
情趣內衣的蕾絲從兩邊勒過,把中間柔美的弧線映襯得更加豐腴——它們太大了,大到甚至有點兒下垂,被自身的重量拉長成尖尖的紡錘形。
但卻仍然那麼的飽滿,裡面像是盈滿了東西,把整對乳房撐得格外圓潤而鼓脹,甚至超出了身體的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