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拉門從外打開,一聲吆喝,幾把椅子同時拉開。隔著布料帘子的老闆娘從廚房急匆匆走出,問了幾人要點什麼,又重新返回廚房。
“今年的天怎麼這麼熱,天天叄十多度,從局裡到這,這麼點距離就出了一身汗,下次去蹲點又不知道成什麼狗樣子。”
“我看天氣預報最近幾天有雨,熱也熱不了幾天了。哎,剛才開會時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那兩個可是頭號關注對象,要派人去監視。不過我聽他們說,派去盯那兩個傢伙的人里有你。呼,你真倒霉。”
“儘是沒安好心,老徐那個小心眼。”
“你收收你的脾氣就好了,他也不是存心想整你的,可不是你喝酒對他發瘋。這次可不能多喝酒了,我送你回去再回家,不然我連家門都進不了。”
“你沒帶鑰匙嗎?”
“去!這意思能一樣嗎?”
“哈哈,下次我替你圓場,嫂子會聽我的勸的。”
“算了吧你,上次我倆鬧變扭可不是因為你喝酒胡說八道,我還能讓你去?”
“哈哈,可都是意外,我這次給去嫂子道……哎呦!”
一個物體從背後飛來砸在腦袋上,側身背對廚房門、正與同事說笑的大叔“哎呦”叫了聲,捂住被砸的地方,林渠扭頭看去,見那從他進門就一直趴在靠近廚房位置上的男人撐起了身。
“狗崽子,沒看見這邊休息呢?”那大叔眯縫著眼,晃晃悠悠地,像是喝了不少酒。
塑料杯在地上滾了兩圈,林渠正要開罵,見到對方是誰,放下了捂著腦袋的手,胳膊肘搭在桌沿,不怒反笑地說道:“我還以為是哪個龜孫,原來是你呀李秉承。”
同桌的兩道視線齊定在這個四十多歲身體健壯的大叔身上,李秉承揉了揉鼻子,拿起酒杯就要喝,可手往放著酒杯的地方一摸,空空地什麼都沒有。
兩碟菜吃得杯盤狼藉,他手往臉上一摸,摸下了顆黏在嘴邊的花生米。
林渠聳肩嘲笑了聲,頭轉到反方向去,不願看他。許旭反手敲了下他胳膊,朝李秉承笑了笑,喊道:“秉承哥也在這啊?還沒有吃飯吧,咱哥幾個過去一起!”
隔著個圓凳的距離,李秉承醉眼惺忪,身體搖晃著掃過兩人古怪的表情,也不推辭,拉著自己的凳子坐了過去,迎面吹著空調,道:“這位置還挺涼快。”
林渠的臉上不怎麼好看,正對著李秉承坐著的許旭對他使了個顏色,讓他不要擺臉。
坐上了桌,老闆娘掀開帘子拿著幾瓶酒走過來,許旭笑著對她道謝,擰開酒蓋,從旁邊桌拿了叄個塑料杯子來,一一斟酒。
伸長手,第一個遞給了坐在對面的李秉承,他笑了下,道:“最近幾個月都沒怎麼見到老哥你,哥你過的怎麼樣了?在哪裡上班?都是老朋友,我還想有空找哥幾個聚一聚,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
說著,他將另一杯遞給了林渠。
許是肚裡的酒未消,平日發黃的臉被白燈一照,成了不怎麼新鮮的豬肝色。李秉承端起酒蒙了大口,道:“還能幹什麼?打牌、喝酒、蒸桑拿……不對,這天太熱了,蒸桑拿也不舒服。”
“打牌?呵,是賭博吧。”林渠抿了小口酒水,被辣得皺起臉來。
李秉承裂嘴笑,醉眼朦朧的看著昔日的同事。他向後擺手,五官有些不受控制,語調情不自禁地抬高,道:“被抓?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警察,警察呀,警察才不怕警察,怕的都是混混!”
“你也快成混混。”林渠放下酒杯,看向李秉承,道:“上次東街抓人,如果不是我放了你,你現在還在局裡蹲著呢!你個老傢伙,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手隨著嘴裡的話抬起,懸在空中向前一伸,做了個給李秉承一拳的動作。
“呦呼呼,你還對我動粗!”李秉承扇開他的手在空中划拳,咋咋呼呼的模樣令一旁看著的許旭驚訝著向後靠去,“呀,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練過幾招的!臭小子,之前把你打進醫院的事情還記得嗎?對我這麼沒有禮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去你媽的!”林渠火大,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將他拉進,道:“你大爺的,我可是警察,你個老流氓在這耍什麼橫?小心我把你抓回去拘留!”
“呀!你以為我不知道局裡的那套?我可是你的前輩!你個沒有教養的傢伙!”他一巴掌拍在林渠臉上,將他的臉向右推去。
林渠暗罵一聲,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兩人一起向右退去,大罵道:“一個靠走後門買的警察職位,算什麼前輩!我看你是喝酒喝多了,產生幻覺了!要我把你打醒嘛!”
“哎哎哎!好好吃個飯怎麼打起來了?快住手快住手!”許旭見這架勢連忙起身,說著就要拉開他們,可是兩人糾纏著不願放手,他忙勸林渠,“你和一個酒鬼計較什麼?別把別人的店搞亂了,咱們可是警察呀,影響不好!”
“臭小子!”
可兩人絲毫不停他的勸解,李秉承擰著林渠的耳朵,自己的頭髮卻被對方緊緊地薅住,他“哎呀”的叫著,兩人猛地向右撞去,“嘩啦”一聲,木桌子被撞到在地。
“去你的!”兩人扭打在一起,無法控制方向的撞向店內的桌椅陳設,許旭驚恐地去拉,可無論這麼都分不開像磁鐵黏在一起的兩人,又是一陣撞擊聲,老闆娘急匆匆地掀開帘子從廚房跑出,看到這混亂場景,驚恐地連聲大叫。
林渠一個背摔,李秉承慘叫了聲,砸在四腿朝上的木桌背面,口中喘著氣,疼得皺著臉,指著抖了抖肩膀、將摔他時翻開的衣服抖下的林渠,落下了手,捂著胳膊,哀聲叫了起來。
“啊!啊!”
“媽的,連個人都抓不到。”
“啊!”
昏暗地倉庫,余梓茵躺在底面,腦袋被重物敲擊,迸裂地疼痛。
眼睫被乾涸的血液黏住,鬢角的神經漲到極致,眼皮被重意壓制,只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白晃晃地光便直接刺入瞳孔,那瞬間,天昏地轉,所有的痛感被帶動,鋪天蓋地的侵入她的身體,肝腸寸斷一般疼痛。
“啊!啊!”
一聲聲慘叫傳入耳中,聲音的源頭在白燈照耀的地方,被白光隱匿。
余梓茵痛吟了聲,宕機似的身體一點點有了動作,她皺著眉,綁在身上的胳膊被麻意襲擊,血腥與海水的腥味混在一起,躺在倉庫的牆角處,那味道刺激著神經,令她不得不做出反應。
闔著的眼睛在光下模糊不已,混沌不清的大腦連控制身體的權利都暫時失去,乾涸的血跡凝固在臉上,只是動一下眼皮,那不適感便將整個身體吞沒,留下久久無法驅散地疼痛。
遠處,一個男人蜷伏在地面,面頰被血水沾污。一個拿著鐵棒的黑衣男人朝著蜷縮在地上的男人一下一下敲擊,在那男人的慘叫中,他的背脊、大腿、肚子,身上的衣服全部染上鮮血。
將鐵棒隨手一丟,那男人撩開外套,叉著腰,謾罵著,火大的模樣。
呼吸微弱,余梓茵撐著眼皮,雙唇被膠帶封住,瞳孔無法在眼眶移動,意識渙散的看著那停下辱罵與旁邊人對話的男人。
大白燈的兩側堆積著許多箱子,倉庫穹頂極高,隔著牆壁隱隱能聽見船隻經過的聲音。
那對話停止,在刺目的燈光下,那背對著她的男人轉過身來,那男人帶著眼鏡,鏡片上沾著血滴,她視線只定格在他的腳上,見那腳的主人緩緩靠近,停在了她的眼前。
余梓茵脖子一緊,胸口的衣服被一把拽住,雙腿站起,她幾乎沒有力氣去反抗,身體被迫性的跟著那力道移動,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人旁邊,領口一松,她悶哼了聲,倒在了地上。
“賤人!”
肚子重重挨了下,她擰眉,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般,硬生生的疼痛從身外傳到體內,帶動身體所有的器官,溢出血似的疼。
又是一腳,她徹底沒了動作,眉頭顫抖,咬著牙想將那疼痛忍住,可翻滾著的疼只令痛感越來越強烈,無法承受。
那男人似乎早習慣了這種殘暴,毫不手軟地將憤怒發泄在成為俘虜的她身上,余梓茵沒了動靜,那男人還要繼續,但當倉庫門移動,一群人走進,那男人忽然停止了動作,站在一旁,恭敬地彎下了腰。
長發擋住眼睛,一雙昂貴地黑色皮鞋走進余梓茵的視線範圍,耳邊,方才毆打她的男人對那走進來的人說了些什麼,她能聽清他們的話語,卻無法得知他們的內容。
奄奄一息地,見那整潔的西裝褲腳下的昂貴皮鞋,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感逼近。
一道危險地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沒辦法移動視線,呼吸微薄的,聽到那男人對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句話。那聲音有些熟悉,但她沒辦法分辨,她只看到那皮鞋移動,步伐穩健地向倉庫別處走去。
帶著眼鏡的男人敬畏地彎腰,待那人走遠,他撿起鐵棒,轉過身,掂了掂棍棒,冷哼了聲,高高舉起鐵棒,在余梓茵被長發擋住地恐懼的目光,以極快的速度揮動棒子,“咚”地聲,血從發間流下染紅了蒼白的臉,躺在地上的女人徹底沒了動靜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