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阿荔找不到能問的人。
參與那件舊事的人都被殺光了。
她越查不出任何跡象,就越覺得不安。
猶豫許久,她還是決定去夜探皇宮。
皇宮紅磚綠瓦,幽幽月光下極為神秘。
她輕功不差,飛檐走壁,動靜聲小。
不多時就在皇宮的假山上躲著了。
可皇宮也太大了,她一時興起,沒個準備,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可不知為何,這地方她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好像來過許多次似的。
比如腳下這處是御花園,春天假山下的池水暖了,魚兒就爭相來吃魚食,花朵嬌艷,尤其牡丹最多。
比如前面拐角是宮女們住的地方,往東邊再走個兩百米是嬪妃的住所。
她一一去探,卻分毫不差。
就像存放在某個袋子里的錢,現在她需要得很,那錢就自然而然主動蹦出來了,神奇得很。
她恍惚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只是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她探了一會沒個發現,只得心事重重地返回。
她一介草民,怎麼對皇宮如此熟悉?
可是她記憶里又全無印象。
暗門有每個人的身世來歷的記錄,她得再去密道里尋尋。
她無父無母,身世簡單,是以從不去看,可現在看來……倒不一定。
雖然密室已被鎖住了,她卻知道還有個小道也通那裡,旁人不知,她自己無聊偷偷鑿的,訓練太累的時候出去偷糖吃用的。
阿荔小心翼翼地爬進去,就往那放冊子的書房裡頭鑽。
還未走近,就見著裡頭有燭光,她悄聲走,斂了氣息,聽那裡頭的動靜。
“公子,玉璽已經到手,兵馬也準備妥當,京城各行業都安插了人手。”
這聲音聽著陌生。
“好。”
是督主?他怎麼在這兒?
玉璽?!
督主要造反?
阿荔嚇得捂住了嘴巴,秀目瞪圓。
“等過幾月祭祀完成,奚君一預言,便可煽風點火一番,到時人心大亂,重振正統,指日可待!”
“不可急躁,奚君……與阿荔那邊如何了?”
“丞相說是已妥了,奚君當天便予了聘禮,交換了生辰八字,寫了媒書。”
還有另一個人,聲音聽著也很陌生。
“車馬銀兩要備好,切記多檢查檢查。”
男人叮囑道。
“是,公子既然不放心,為何不自己護著阿荔姑娘出京?”
“此次生死未卜,我不能要她冒這個險,何況……有奚君護她,我放心。”
“奚君對阿荔亦是深情,願意來淌這渾水。”
那人又回,似乎極為欣慰。
“是啊……”
督主長嘆一聲。
他們在說什麼呀?
怎麼每個字都懂……連起來一個也不懂。
她嫁給奚君,不是為了殺他么?
瞧著這意思,督主是要自己造反,把她推給奚君?
怎麼能這樣呢?
她有些生氣,偏偏又雲里霧裡的,不敢動作。
只能縮在原處聽著,後面他們聲音越來越小,怎麼也聽不著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第二日醒來,殘燭空室,哪裡還有人。
急忙入室,尋她的記錄。
果真寥寥幾句便結束了,紙張下面都是她做任務的記錄。
記錄到刺殺江湖毒十叄那兒便沒了。
後面任務完成成果居然寫的不慎中毒,無解藥醫治,於同年十二月去世。
毒十叄?那個善毒的採花大盜?
那人她一刀就了結了,沒甚難度,就是刀上的血也有毒,發熱,燒了她好幾個月,後來督主尋了草藥,才撿回命來。
再後來她就被選為媚骨,不讓舞刀弄槍,嬌養著身子,直到這次接了殺和尚的任務……
怎麼會這樣……
她心裡各種疑問,成了一團亂麻。
她混混沌沌地回了丞相府,慢慢地梳理。
督主要造反,這事兒丞相大人知道,奚君知道……
奚君要娶她,所以才加入進來。
可是丞相為什麼和督主勾結在一起。
督主製造她假死,又讓她泡湯藥、學習房中術……不是為了做任務,是為了奚君?
最後這個任務也是奚君,給她換了杜昭昭的皮,就是為了讓她名正言順地嫁給奚君?
所以,她只是督主的棋子么?借她籠絡奚君為他散步謠言,利用百姓的信奉?
奚君不過與她睡過一晚,怎麼就情根深種了?
還有杜昭昭呢?怎麼偏巧就這麼合適?
她起身,又馬不停蹄地去打探杜昭昭的消息。
旁人都說杜昭昭從小體弱,有道士說她命薄,在浮世養著不行,所以才送到青燈古佛下將養著,偶爾回家一趟,是以除了丞相大人、丞相夫人和杜霜霜,沒人見過杜昭昭。
那照顧杜昭昭的老人在她來頂替時就回了老家,一時之間竟再找不到了解杜昭昭的人。
要是直接去問杜家人,肯定打草驚蛇。
在打聽杜昭昭的時候,阿荔還聽了另一個事,杜家原本還有個長子的,上戰場死了,那時候杜丞相還不是丞相,是個芝麻小官,丞相夫人也是那時候得的癔症,認不清人,有時候正常,有時候瘋瘋癲癲的。
戰場?
會不會丞相的那個長子就是隨太子打仗死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督主,有可能是前太子么?
所以丞相才願意幫他?為了給兒子報仇?
那地室里有人說了,重振正統?
聽著委實不像造反,倒像是復仇來的。
阿荔越想越心驚,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可……說書的少年也說了,前太子長得俊美無雙,督主這模樣平平,頂多也就是有男子氣概,跟俊美實在不沾邊啊。
但是督主不是前太子,那一切又說不通得很。
杜昭昭這人,也確實有,但又像憑空捏的個身份似的,還是只有幾個親近之人才知道的身份。
唉……她腦子都要不夠用了。
她只是督主用來籠絡奚君的棋子,虧她還那麼信任督主……
阿荔一想到這個,整個人都不舒服了,聳拉下腦袋,覺得一切沒意思極了,心裡有些難過,比督主成婚那日還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