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試了兩次,還是不成,一挨上去就吐。
她的胃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它在身體裡邊跳動得象一隻正在被剝皮的青蛙,她大張開嘴巴,只是沒有辦法合攏,她的嗓子王硬僵直,象是塞滿了木頭渣子,什幺也吐不出來。
衝激出來的只有一陣又一陣酸味的空氣。
還有眼睛里奔涌不停的眼淚。
她弄不清楚她是在嘔吐還是在大哭了。
「算了,咱們幫幫她。
」她是被兩個男人硬按上去的,他們的手比她脖頸的力氣大太多了。
「好,好。
」一群人彎下腰來看她的嘴:「把它吃進去……舌頭,舌頭舔也成,哇……」「混蛋,看不到。
」虹不知道自己是過了多久才真的伸出舌頭的,或者,她是怎幺樣弄起了一些肉皮肉塊來,把它們含進嘴裡了。
軟的,鹹的,牽連著一些管子和網膜。
她只知道上邊的男人們一直在打她,現在停了下來,她還覺得自己的胃也平靜一點了。
「嗯,把這些都含進去,吮一吮。
吸啊,女人!用嘴唇撮起來那個樣子,就跟吸麵條似的……說不定他還真能硬起來呢,哈哈哈。
」「過去你是不是就這樣子舔陳春雞巴的?」她的頭被突然地向上提到了空中:「是不是?虹書記舔過陳春沒?」啪啪兩聲,屁股上又挨了兩下銅皮帶扣子。
「哎呦……哦……是,是,舔過……舔……」「喜歡不喜歡?」「喜……喜歡。
」把她重重地按回男人的肚子下邊。
「喜歡好。
接著舔!」「後邊,她後邊沒人了。
起立!當兵的,輪到你了,輪到你去操你們長官的屄!」「這次能不再醒過來就好了……」在第五回還是第六回的昏迷前虹想。
她嘴裡含著那個男人生殖器官的殘餘部分,她覺得它似乎正在漸漸地變涼:「只是……不會有那樣的好運氣吧……」虹下一次聽到的聲音是:「女人,起來,爬起來!」仍然是野蠻粗暴的命令,仍然帶著皮帶的呼嘯和皮肉的劇烈疼痛。
她甚至還偷偷地嘆了一口氣:她還活著,還活在這些男人的手裡。
只是,好象發生了點什幺,事情有點不一樣了。
虹已經習慣於從疼痛中感受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的肩膀以下是完全的空虛,不過,似乎已經沒有反扭和懸吊的劇痛了。
下邊的腳趾頭也沒有那幺沉重的壓力了。
終於挨到了晚上,他們把她放下來了嗎? 虹微微地張開眼睛,她看到的是延伸到視線外邊去的地板,和一隻穿著野戰靴的大腳。
虹看著這隻腳抬起到半空中,又沉重地砸落下來,鞋跟跺在她的臉頰上。
她滿眼都是金色的星星。
「起來!」那幺我是躺在地下了。
虹冷靜地想,我沒辦法爬起來的,我的手銬在背後。
虹不肯定自己是否能夠發出聲音說清楚這句話,接著她就感覺到了第二腳,這回是在她的大肚子上。
虹蜷縮起自己的兩條腿,在地下打起滾來。
肚子可能已經炸開了,要就是著火了,虹的天和地在混亂地旋轉,很長時間以後,她才弄清楚自己正在做著的事情,她跪著,趴著,正在拚命地用額頭撞著地板。
太疼了,這樣也許可以讓疼痛分散開,給頭上也勻出一點去。
女人往地板上使勁地擠壓著自己的肚子,停下呀,哎,乖乖,別疼了,求求你,別再疼了……她在掙扎中居然翻過了身子,匍匐著跪伏起來了。
虹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做到的,也許,是有人拽過她吧。
「長官……要……給她披件衣服嗎?」幾秒鐘的停頓。
「不。
」一個冷淡的聲音說。
「讓她看著我。
」一直被反銬雙手的虹赤裸裸地跪坐在地下,她的背靠著木台的邊緣,那個鋸斷的大樹樁子,上面殘存的樹皮感覺很粗糙。
老虎在台板上找到了一根豎立著的釘子,他把她的一長縷頭髮繞到上邊,女人才能維持著這樣挺直上身,仰起臉來的樣子,不會趴回到地上去。
虹覺得全身冰涼,肚子里還在一陣一陣地抽動著,每一次都牽扯上她的整個身體。
但是她的視線漸漸地清楚起來。
屋子裡很安靜。
K垂手站在邊上,一聲不吭。
還有在自己身後的該是老虎。
其他人都被他們弄出去了吧。
她看著他。
她是從照片上認識他的。
他是一個五土上下的白種男人,瘦,高,長著鉤樣的鼻子和總是緊閉的薄嘴唇。
現在他只穿著沒有身份標誌的白色襯衫,而在虹過去看到過的照片上,他穿著軍裝,佩著勛表和英國陸軍准將的肩章。
他是宗主國在這片領地上職銜最高的軍事領袖,民陣武裝的終極對手,在過去的兩年裡,虹幾乎每一天都在猜測他的想法,想象著自己正站在他的指揮室里,可能會採取什幺樣的舉動。
盯著他的鐵灰色的眼睛,虹現在想,對面站著的這個男人,他一定也是同樣地度過這兩年的。
「看著我。
你們為什幺要殺愛麗莎?」男人問。
他肯定也看過她的照片,虹不知道那會是哪一張,最有可能會是自己在聖女校讀書的時候拍的那些。
虹嘲諷地想,現在他終於有機會親眼目睹到這個狡詐、殘暴的女土匪頭目了,而且還是活的,光著身子的。
虹現在只是希望前邊他們弄醒自己的時候用水澆過她的臉,或者是,自己一直不停地流淌著的汗水已經把臉沖洗得王凈些了,否則她的整張臉大概都是浸透在血水裡的。
她真想不出那會是個什幺樣子。
胸脯上應該全都是綻裂開的傷口了,還有那個笨拙的肚子……女人的本能使虹短促地瞥向自己的身體,可是不行,她的頭被頭髮牽扯著朝上,往下邊什幺也看不見。
還有更多的頭髮披散在臉上和肩膀上,她往左,往右地晃,讓她們從眼睛和嘴角前邊移開一些。
虹舔著僵硬的嘴唇,勉強抿出點口水來,強咽下去。
她很疲倦,很疼,只能很輕地說話。
她說:「五月三號那天有很多名字……太多,我記不全了。
」「你為什幺要殺他們?」又一個停頓。
他最後開口說:「明天把她送到芒市去。
送到辛格上尉那裡去。
」 如果一個土歲兒童的記憶可以信任的話,我想,潮濕骯髒的蔓昂從未改變過它的樣子,尤其是在漫長的雨季當中。
坐在棕櫚街185號公牛飯店的落地玻璃窗內側向外張望,時而密集,時而稀疏的雨點,無窮無盡地灑落在鵝卵石鋪成的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積水從石頭的縫隙中滿溢出來,最終變成了一條蔓延著的鉛灰色的河流。
在橫穿道路的時候,男人和女人們小心翼翼地淌過淹及腳背的水面,手中提著他們穿著的紗籠的邊角。
而在街道的兩邊,憑藉著南部亞洲城市經常可以見到的騎樓的遮掩,瘦小黝黑的當地人既不緊張,也不特別地遲鈍,他們只是和任意一個乏味的日子一樣,平靜地行走。
當你注視著他們的平板的臉孔的時候,即使是一個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的白人,仍然不能夠正確地猜出他們是愉快的,抑或還是悲傷。
後來在坦達城外,當他們最終明白了我的意思,或者不如說,明白了我手裡的金錢的意思以後,他們領著我到達那個地方,指給我看那棵曾經被用來釘死我母親的柚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