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國立即陷入了動蕩之中,觀音很清楚琉璃國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重建秩序,但鄰國遍布的眼線也定然已將消息送至旭元國王室之內。
旭元國緊鄰琉璃國,兩國國力不相上下,依舊是男子掌權。為了制衡彼此,琉璃國與旭元國甚至相互送了公主結親,然而兩位公主是斷絕不了兩國王室彼此的野心。
眼下琉璃國動蕩,連軍隊也全軍覆沒,正是空虛之時。旭元國虎視眈眈,很快便得了皇帝密令要集結軍隊大舉進攻琉璃國,拿下這片土地。
而這些,全都在觀音的意料之中。
尤邈早已從柳心樓帶走了丹妘,回到深山之中的聆音觀暫住。
而柳心樓亂了套,丁娘是最先失態的,她還欲叫龜公與打手抓住倡女們,本亂做一團驚慌失措的倡女們立刻便冷靜下來了。
花拂帶頭將丁娘綁了起來,在一眾姐妹面前親手殺了她。
她握緊了那把匕首,滿是血光的匕首泛著銳利的冷光,她的神情極為鎮定,眼睛里都是渴求權力的慾望:“不要怕,她死了,害我們的也都死了,我們要重新開始了。”
滿院的紅衣,鮮艷如血色,懵懵懂懂地聽她講話。
她們暫時不明白,但很快便會明白。
從害死喬玉蘊的吳太守所在的縣衙開始,她們穿過屍橫遍野的街道,在那裡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府衙里的男屍被徹底燒光。
花拂和大家舉著火把,看向這所過往擋住了她們所有人去路的小小監獄,高聲道:“以此為祭,從今以後,我們便徹底自由了!”
一把把火炬丟進府衙滾滾濃煙中,過往的一切痛苦也要隨之一起燒光。
然而旭元國的大軍已然朝著琉璃國進發。
不僅如此,冥君派出的鬼差也傾巢而出,在魔界亦布下天羅地網,直奔尤邈而來。
尤邈再如何輕狂傲慢,自詡法力高深,到底未曾和這些陰神鬼仙交過手,又是寡不敵眾,很快便敗下陣來。
魔界回不去了,尤邈只能帶著丹妘匆匆逃亡。
恰好,他們逃離的方向正是旭元國。
深夜,鄰近旭元國的一處山洞內,燈火依稀,丹妘靜靜入睡,尤邈給她掖好被子,便在石桌上翻閱古卷,以血繪符,排布陣法。
近日以來的對戰之下,他魔氣大損,連臉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凌亂魔紋,在那張英俊桀驁的面孔上顯得越發陰沉可怖。
他頭一次惹下這般禍事,迎來陰神鬼仙的連番圍攻,才驚覺自己的實力遠不足以對抗這些聚集而來的仙家神官。這幾日尤邈幾乎手不釋卷,愁眉深鎖,幾乎未曾闔眼。
他來不及修鍊,只得劍走偏鋒,從陣法上入手,手邊的古卷越堆越多,他才好不容易繪製一個可囚眾位仙家的法陣。
雖然如此,他仍未有十分的把握,實戰之中,有太多的未知與忐忑。
但鬼差來的速度太快,追魂索所到之處,荼蘼紛飛而來。
洞內燈火一滅,尤邈倏然起身,在丹妘身側設下結界,自行前去面對鬼差。
他轉身的剎那,觀音緩緩睜開雙眼,看向四周漆黑一片,石桌之上的古卷堆積如山,那人伏案深思的模樣還在眼前。她沒什麼反應,翻了個身,再度闔上了眼。
那個時候的尤邈還不是多年以後令仙佛聞之色變的魔頭,不過只是一個有些驕傲自滿的輕狂青年。
但那份輕狂很快便被鬼差打散了。
崎嶇的山路之中,數十名鬼差持著將尤邈團團圍住,手執鬼鞭與驅魄鏈朝尤邈連番劈來,燃著魔氣的符篆泄氣般地一枚枚墜下,地上陣法紋路靈光黯淡,明明滅滅,最終消無了。
尤邈握緊獨還,以血塗於獨還劍身,立於身前,還待殊死搏鬥。
鬼差喝道:“大膽妖孽,冥頑不靈,還不速速受降,隨我回冥府認罪!”
“若是現在收手,還可饒你一命,若再不受降,那我等再不會手下留情了!”
尤邈全然不顧,依舊一劍劈開,與為首的鬼差交起手來。
魔氣激蕩,在山林之中驚飛棲枝的寒鴉。
為首鬼差大喝一聲,其餘人便抖出數張火符,烈焰衝天,真火幻化成無數箭矢,直撲尤邈命門。
尤邈執劍回身一轉,急退數尺,獨還猛然暴漲數十倍,替尤邈格擋真火。
尤邈越發虛弱了,鬼鞭打在身上,驅魄鏈急甩在尤邈各大關竅,刺骨的疼痛連綿不絕,還有無休無止的真火撲面而來。他面上的漆黑紋路越發瘋長,連眼瞳都變了顏色。
獨還很快被叄把鎖鏈縛住,刺啦一聲,甩在地上。真火趁機猛撲而上,尤邈不能敵,情急之下,羽翼一展,攏於身前,再度高聲喚道:“獨還!”
被縛得嚴嚴實實的魔劍掙動不休,尤邈展翅飛去,迅速退到懸崖之上,抖出數符飄至獨還劍身,閃電一般的白光猛然爆發,鬼差一眨眼的功夫,獨還衝天而起,再度回到了尤邈身側。
他收攏羽翼之時,一轉身,幾名鬼差早已在身後等候多時,徑直連掌擊來。
尤邈腹背受敵,接連受了幾擊,喉頭漸漸有了血腥氣,鬼鞭接二連叄地甩下,他身形一晃,沒察覺側方一道火符再次向他擲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卻不知從何地躥出來,奮力抱住尤邈一轉。
“住手!有凡人!”鬼差驚詫道。
但來不及了,擲出的符篆化作毒辣的烈焰,生生燒在那張清麗的面孔和單薄的背脊上。
尤邈呼吸一滯,慌亂地去推她,試圖去碰她的臉頰,她卻忍著疼,別開臉,抱著他一同跳下懸崖。
“你快逃。”在風聲中,他聽到那道溫柔嗓音顫抖道。
懸崖萬丈,她知道他可以逃,但她不知道真火燒過的痛楚遠不是一個尋常凡人可以承受的。
“丹妘!”他高聲喝道,看她抱著他墜落的一瞬間便鬆了手,長發紛亂地吹,被真火燒得亂糟糟的。
她漸漸閉上眼,任由那烈焰焚身。
“丹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