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已久的司命殿今日迎來了一位稀客。
觀音踏入了此殿,她並沒有心思去細細打量這滿殿冷清,卻是直奔殿中那棵沉默的命緣樹。
觀音站在樹下,望向霜雪一般的枝葉,滿樹紅線牽繫的命牌獃獃垂掛,泛著冷光的紅,如此死板的白,就是這麼一棵毫無生機的樹主宰了塵世凡人的命格。
她端詳片刻,抽出玉凈瓶的楊枝,抬手一揚,青碧透亮的強大靈光隨之噴薄而出,猛地撲向命緣樹!
就在此時,一道道清寒的冷光立刻從命緣樹上直射而出,與之抗衡。
狂風忽起,吹動觀音一身白裳,她索性抬手,試圖從萬千命牌中取下蘭胭的那一枚命牌,但那些垂掛的命牌不受她指令,依舊巍然不動。
她根本動不了命緣樹。若無司命指令,命緣樹便依天而行。
楊枝散發的靈光漸漸弱下去,她眼睜睜看著命緣樹的寒光吞沒所有靈光,依舊保持滿樹雪一般的冷漠。
僵持片刻,觀音緩緩收回了手。
離開之時,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棵佔滿庭院的雪樹。
她並沒有罷休,而是去了冥府。
冥府地界陰森詭譎,處處黃沙漫天,神情獃滯的鬼魂被鬼差羈押,按冥君之令投入輪迴或打入地獄。
觀音悄無聲息地穿過此地,直奔冥府重思殿。
那冥君身著紅袍,衣袍上以黑鮫織著的照魅草紋路,束髮帶冠,明明是極年輕的一張面孔,卻因常年經手生死而顯得極為老練,眉眼之間十分威嚴。
他正伏於白骨案上,執硃筆批閱生死簿。
“冥君。”觀音開口喚道。
冥君抬起頭來,一見是觀音,急忙起身恭敬行禮道:“菩薩怎得來此地?怠慢之處,還望菩薩見諒。”
觀音笑笑:“哪裡,冥君日理萬機,倒是我不請自來,要叨擾冥君了。”
冥君一聽此言,乾笑幾聲:“那不知菩薩來此所為何事?”
觀音便將蘭胭之事托出:“她前世受此苦難,今生不該再重蹈覆轍,冥君可否看看生死簿是否哪裡出了差錯?”
冥君聽完便拿出一本白簿,隨手翻開掃了幾眼,尷尬道:“菩薩,生死簿上並無錯處,她合該如此。”
“怎會如此?”觀音伸手欲拿冥君手中白簿,冥君不動聲色地躲開了,白簿從他手中一消,人卻還客客氣氣道:“菩薩見諒,我亦是按令行事,只管生死投胎,凡人命格皆是命緣樹譜寫。她前世為倡,今生亦要為倡,問我為何,我亦不知。”
觀音的手撲了個空,只微微笑道:“冥君,那蘭胭生性良善,若是今生再遭此輪迴苦楚,怕是叫凡人詬病天道不公,神佛不仁。”
冥君一聽卻揚眉笑道:“菩薩多慮了,入了輪迴,凡人哪還記得前世苦楚,不必憂心。”
冥君的笑容如此輕鬆,觀音也跟著笑了:“既如此,那我就不叨擾了。”
“菩薩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