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霜看了看秋知風森寒的臉色,乖順的低下頭,一語不發。
片刻工夫,一個低沉聲音從西北無人的牆角響起:「回主人,因為下天堂,青松。
」 仿若隱身般不存在於人眼中的影衛黑鷹,三言兩語就概括出事情最深的本質,至於有沒有人可以聽得懂,他也只能說自己十分相信自家主人的實力。
再不濟,好歹他們還有相處了多年的默契在,蒙也能蒙得八九不離十。
微微挑眉,一張刀削斧劈而就的粗獷面孔帶著令女性傾倒的魅力,伸手挑起了懷中女人小巧白皙的下巴,然後異常溫柔的聲音貼著耳邊傳來。
「女人,你知道嗎?」 角落裡的黑色陰影聞聲彷彿輕輕地顫了一顫,也可能是錯覺。
其他人也許不清楚,但是魔教眾人都知道──教主的聲音越溫柔,相對的,他的殺氣也就越盛。
而現在他的殺氣甚至實質化,就像一條巨毒的蛇張開大嘴,露出鋒利且飽含毒液的尖牙,隨時準備撲擊噬人! 身為煙花樓里的頭牌名妓,霖霜自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在這行里做到頭牌,見過的大人物說不得多,卻也絕算不上少!眼前這位客人的氣勢的確是強了些,甚至令她裸露在外的雪膚都感覺到一陣陣的刺寒,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威壓,她還是說得出話來的。
「最……最近下天堂與我們煙花樓搶生意……搶得太厲害了。
所以媽媽氣不過,每當青松露面的時候都會出去罵……不,教訓他一下。
」 雖然不連貫,可也把話說得清楚明白。
秋知風毫不掩飾對這女人的激賞。
在他的殺氣下還可以回話的女人,他見過的不多,而這女人顯然是最好的一個。
況且,他也並不介意在回總壇時多帶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他的一雙鷹眸牢牢地盯住了眼前臉色儘管有些發白,但還是維持著媚笑的小女人。
「一個男人有什麼好的?哪有你們女人抱起來舒服」 雖然聽說過青松大名,但是本身不喜好男色的秋知風對其所代表的人群嗤之以鼻。
本應順著秋知風這個客人的霖霜,此時卻異常的沉默了片刻。
而當她發現自己的應對有誤時,也索性把這沉默貫徹到底。
做了這麼多年,她當然明白,在這樣強勢的男人面前試圖掩飾是不智的,那隻會惹來更多的災禍。
困惑夾帶著不悅,秋知風再度挑起了眉,「怎麼?你不同意?」 霖霜的眼內瞬間閃過數種神采,最後都隱入了黑色的眼眸深處。
而她眼中的變化,自然沒有可能逃過秋知風的眼睛。
把萬般心思收入心中,霖霜嬌笑著更緊的偎入了他的懷中,輕輕巧巧的用淫聲浪語把話題岔開。
而秋知風也自有打算,所以並不急於一時的追問。
──畢竟獵物總是慢慢的玩弄抓獲才有趣不是? 夜深了,床上的女人睡得香甜。
秋知風赤裸的身體在月亮下呈現出麥色的強壯,慢慢地將衣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毫無留戀地推門而出,甚至連聲音的大小都沒有刻意去控制,渾然不在意是否會吵醒與自己魚水交歡了一夜的霖霜。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月亮的光輝慢慢地灑落到床上,照入一雙剛剛睜開的杏眼,光影凜冽,殊無睡意。
只著一件小衫,不在意自己露出大片的雪白肢體,霖霜如一條隨風的柳枝慢慢地走到窗前,打開鳥籠將被驚醒的鳥放了出去。
同城的福臨客棧,天字一號房。
秋知風剛剛坐下,連茶都還沒喝上半口。
「主人。
」一條突兀的黑影慢慢地從牆角升起,現出一個人形的黑霧來,然後黑霧退去,露出平凡得令人一見即忘的臉以及矯健非常的身體。
「怎麼樣?」明明看到了他手中所抓的白鴿,卻還要明知故問。
魔教教主秋知風的惡趣味一如往常讓身為屬下的黑鷹直冒冷汗。
「主人料事如神,那女人果然在您走後就放了它出來。
」伸手遞上鴿子,黑鷹保持自己木無表情的狀態。
伸手接過安分的鴿子,從它腿上取下小巧的鐵環,攤在掌心看。
秋知風露出一個危險的笑來。
不錯嘛,知道用假的餌來吸引注意力。
不錯的女人,而那女人身後的人更不錯。
──引起他的興趣了。
而此時遠在「下天堂」頂樓的廂房內,青松瘦弱的手中正拿著另一隻小巧的鐵環,平凡的臉在同樣的月光下顯露出異常邪氣鬼魅的笑來。
巧合巧合,無巧不成合。
有了巧,現在就只剩下合。
夜晚的蘇杭美,卻美不過煙花盛。
行樂及春不如夜來香──脂粉香,還有什麼會比溫柔鄉里的紅顏更醉人。
然而,本來應該門庭若市的蘇州第一妓院「下天堂」里,卻空蕩蕩靜悄悄,沒有半分往日的喧鬧。
倒在頂樓的廳台躺椅上,秋知風自酌自飲卻也自得其樂。
而青松坐在與廳台一屏之隔的花桌前,慢慢的喝著茶。
兩個人好像在做一種無形的對抗──誰先有所動作,誰就輸了。
秋知風自恃耐心無人能及,安穩地等待著遊戲開始那一瞬間的甜美。
是的,這只是一個遊戲,一個為了弄清青松為何故意設局引他而來的遊戲。
當他得到答案之時,就是遊戲完結的血 腥殺戮。
見過青松之後,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男人平凡面孔上的扭曲痛苦。
──那一定會是凄美得令人心憐的表情吧!就如他所聽說的青松所具有的足以迷惑天下男人的媚態,一樣令人終生難忘。
秋知風一貫都自信非常,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算錯過。
但是秋知風終究只是個凡人,所以他還是錯算了一件事,一件關係到成敗的事。
──青松是個妓,儘管他是個男人,但他仍是個妓──名滿天下的妓! 所以,他不會惹客人不高興。
即使他不會說話,但是他知道另類的妥協方式。
坐在桌前,青松看了看依舊還在自斟自飲的秋知風,偏了偏頭,然後低下頭開始慢慢地解著衣服。
明明只是單純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帶著不自覺就讓人看呆的魅力。
雖然沒有觀眾,他還是很認真地一顆一顆解著扣子。
那是一張帶著孩子氣般純真的臉,任誰看到也不會認為這會是一個沉浸風塵多年的妓倌會有的臉孔。
──奇異的矛盾混合起來,就是無敵的誘惑! 不知何時從屏風處轉出的秋知風幾乎拿不住酒杯。
秋知風是男人,他當然知道自己身上這突如其來的狂熱衝動是什麼,但是此時,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竟然和他手染鮮血之時的感覺何其相似! 盯著青松的臉,緩緩地舔了舔唇,秋知風隨手甩了酒杯走向了猶不知他靠近,還在與扣子搏鬥的某人。
──不知道佔有這男人會不會也讓他感覺暢快淋漓? 他現在有十足的好奇心想要嘗試,對這個引起了自己慾望的平凡男人。
月還未升起,而屬於他們兩人的夜晚卻提前拉開了帷幕。
羞紅著臉想要把被架起的腿微微閉合起來,但是其中深陷的精壯身體卻阻止著他的動作,甚至連他擋住臉的手也一併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