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 - Night.01

霓虹高塔安靜地佇立在黑夜裡,是道夜裡才能瞧見的彩虹。
阮玫盯著它看得出了神,被徐子玲連喚了幾聲才轉回頭,她將被夜風擾亂的紅髮撩至耳後,露出於耳畔墜掛著的金色細線。
細軟的金鏈一端懸著顆白色珍珠,另一端倒種著一朵未盛開的黑玫瑰,一黑一白在溫熱的夏風中搖曳不停。
她掛起笑容重新回到聊天:“抱歉抱歉,我太久沒看到廣州塔了,看怔愣了。”
“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晚上出來喝酒了,上個月我難得有一晚不用加班,想找家酒吧玩一玩,結果去到門口,進場還得測體溫和戴口罩,瞬間就性冷淡了。”徐子玲笑著從腿上的紙盒裡挑出一個情趣玩具在手中把玩。
“我看姐姐你可沒有性冷淡,那團火啊,轟轟聲燒著呢。”於熊明從徐子玲懷裡要來那個黑緞帶白禮盒,在一堆形狀各異的玩具里挑選著,沒一會兒少年好看的眉毛皺起:“玫姐姐,怎麼都是女用的啊?”
“有的啊,裡面有一個後庭可以玩的,你翻翻,藍色的。”阮玫雙腿交迭上身前傾,黑色裙擺稍微后滑,隱隱現出大腿旁側的紋身。
一片白皙之上露出小半把黑色手槍,槍口往下,可槍口射出的不是子彈,是一片接著一片的血紅花瓣,從膝蓋處飄散至腳踝。
於熊明把盒子里的小玩具一件件放到矮桌上,在底部找到了阮玫說的那款,前尖后粗的飛鏢模樣有點像柔軟版肛塞,放在他修長的掌心裡還沒他半個巴掌長。
“這款總的來說還是很像跳蛋類型玩具,不過我覺得比蛋蛋們安靜許多,你打開來試試看,有十個振動模式……”
阮玫給奶狗小受介紹完又轉向精英姐姐:“子玲姐你那款是C點筆,就是打豆豆的,這款超能震的哦。”
徐子玲手裡的玩具像支電動牙刷,前端的硅膠頭此時正高頻率震動旋轉著,她探出一指用指腹去感受那頻率,從指尖傳來的絲絲酥麻令她不禁勾起紅唇。
這樣的“玩具試玩會”阮玫在疫情之前每一周得約個好幾場,參加的基本是像徐子玲和於熊明這樣與她交好的老客人,vip客人們多金又慷慨,就是工作太忙沒辦法經常到店,阮玫服務周到,請他們喝酒還帶玩具給他們親自體驗一下。
這麼貼心的老闆,客人們自然是很受用,只要阮玫有代理新的玩具他們都會幫襯和推廣一下。
前幾個月因為疫情關係玩具試玩會停了好一段時間,直到這個月外出風險降低了不少,阮玫才把幾位貴賓約出來聯絡一下感情。
這兩位金主爸爸都是老司機,一桌子情趣玩具就這麼擱在桌面上,裡頭還有兩款插入型的玩具,大大咧咧的不收也不藏,兩人還不停研究著對方手裡的玩具要怎麼玩才舒服。
不小的音量惹得來送酒的侍應小姑娘紅了臉,托盤上的酒杯無處可安放。
阮玫跟於熊明拿回紙盒,將桌上長長短短的小玩意兒全收進盒子里,對小姑娘笑了笑:“麻煩你了,放桌上就行。”
三杯雞尾酒顏色如身旁的高塔一般多彩斑斕,落日餘暉,海面冰山,雪地薔薇。
徐子玲乾脆脫了紅底高跟鞋,一雙勻稱長腿窩進沙發,那根筆桿在頸側震動著,她拿著去戳自己酸痛的那根筋:“誒,還能精準穴道按摩呢。”
“你最近工作那麼忙嗎?”阮玫放下酒杯,接過於熊明遞來的煙,bohem莫吉托爆珠,紙煙飄著絲絲青檸味。
“忙啊,忙到連玩玩具都沒時間。”徐子玲也將幹練短髮掠到耳後,從身旁的黑鉑金包里掏出自己的煙,敲了根銜進嘴裡,她壓低了些許音量笑道:“你知道嗎?我把小鳥都帶去公司了,有時加班加得難受,在辦公室里拉上帘子就對著那些破報表和文件來一發……”
阮玫挑起眉:“哇,五百強企業高管在辦公室玩小玩具,這是什麼神仙時間管理啊。”
“呵,不拼上老命,怕是要在這場疫情中提前退休了,薪水少點就少點,只要還能保得住位置就行。”
徐子玲淡淡一笑,俯身將指間的煙灰抖落進煙灰缸里:“年輕時覺得只要爬得夠高就可以擁有一切,可現在吧,覺得位置越高越像在走高空鋼絲,腳底下黑乎乎的,你也看不清下面有什麼,但就知道有好多人等著你失足往下掉。”
“還是你們自己當老闆的好啊,我如果真的被裁了,不如也去搞點什麼生意做做?投資家寵物店什麼的……”徐子玲紅唇微啟,煙霧和自言自語很快消散在夜風裡。
“這一次動蕩可是各行各業都受影響了,我的生意完全停擺了,人都沒法出國,怎麼帶貨回來?”
於熊明一直清朗的少年氣里也難得覆上一層灰霾,他把想買的玩具拍了視頻發給人在韓國的男朋友,附上幾句嬌滴滴語音,什麼歐巴什麼喲,阮玫沒聽明白。
手中的香煙燃至半路,喉嚨攀起一絲絲薄荷涼意,阮玫捏爆爆珠,噗一聲,青檸在口中散開,她等於熊明發完語音才問他:“小熊,你這段時間沒法去找男朋友,你們的感情怎麼維繫啊?”
“還能怎麼辦,只能靠視頻呀……再這麼下去,都不知道歐巴會不會在那邊被什麼小騷狗吸引去了。”
“我們小熊這麼可愛,那棒子歐巴要真耐不住寂寞把你三了,姐姐就陪你飛一趟韓國把他喀嚓了。”徐子玲揉了一把小弟弟蓬鬆的發頂,仰頭喝完了自己那杯落日餘暉。
壓抑太久的兩人說起床笫間的葷話一點都不收斂,還好酒吧將每張桌子之間的間隔拉大了,不然阮玫還得怕影響其他客人。
她揚起手叫來服務員,給打開話閘子的兩人再點了杯酒。
夜風穿過圍繞著清吧的樹叢,推開一片樹葉沙沙聲響,有一瞬阮玫以為聽到了海的聲音。
光影搖曳中阮玫再次側過臉去看那座高塔。
這一年發生了那麼多事,似乎只有那高塔和那圓月沒有變化。
酒過三巡,阮玫捧著那一盒玩具樣品去結賬,幫她收錢的是剛剛送酒的小姑娘,阮玫見她一雙圓眸偷偷看著自己手裡的紙盒,心中清明,她從手包里取出一張名片放到女孩面前,細聲說:“有興趣的話可以加我微信哦。”
名片是黑色的,正面中央壓了朵燙金玫瑰,下面是店名,「Rose Slave」。
小姑娘睜圓了眼,轉頭看酒吧經理沒瞧向這邊,趕緊慌慌張張地將黑色名片塞進圍裙里。
食指伸到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阮玫對她眨了眨眼,轉身往大門口走。
徐子玲站在自己車前,打開了軟體準備叫代駕:“小熊你坐阮玫的車回去是吧?”
“對啊,我跟她順路的。”
“行,那我回公司了。”
阮玫把紙盒放進自己的車尾箱,也點開代駕軟體:“你怎麼還去公司啊?我以為你是下班過來的。”
“反正也沒人在家等我,回公司還有巡樓保安每一小時跟我打聲招呼,反而還熱鬧一些。”徐子玲笑笑。
於熊明嬉皮笑臉:“看來小保安長得還可以?讓我們徐總還能惦記上了。”
“沒有我們小熊可以。”徐子玲斜瞪了他一眼,手機進來了代駕師傅的電話,她接起和對方確認地點。
阮玫定好位按下「呼叫代駕」,這附近有不少等單的司機,很快系統派好了單。
有司機信息跳出,阮玫還沒來得及看清司機的資料,屏幕彈進來一個陌生來電。
眸子里只有一閃而過的「陳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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