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光……”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唯有一聲曾經無數次呼喚的名字,希望對方能夠明白。
“跡部,你說咱倆之間除了網球,還有什麼?”手冢一直盯著墓碑,連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神監督剛剛打來電話,說邁耶斯先生看過你在戴維營的表現后,希望能與你合作,成為你的經紀人。
” “我不想打網球了,麻煩你轉告監督。
”手冢的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得跡部無從反應。
“你說什麼?” “我說我的世界里以後沒有網球。
”手冢轉過身,眼睛里也寫著相同的訊息。
“你開什麼玩笑,打職網不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嗎?為了這個理想,你付出了多少,傷病的折磨,枯燥的練習,對手的挑釁,為什麼到今天你才說要放棄,那以前你的努力還有什麼價值?”跡部幾乎是在吼叫,壓抑太久的情感一下子爆發了。
“那是你的夢想吧?”手冢緩緩站起身,卻因為長時間的跪立而肢體麻木,差點歪倒。
兩個帝王般存在的男人,以一種罕見的氣勢逼視著對方。
跡部一愣,“是我的夢想,但也是你的夢想,不是嗎?” “曾經是,但從今天起,不再是。
”手冢決絕的口氣讓跡部很不適應,習慣了他說“好,聽你的”,習慣了他的忍讓,習慣了他在自己面前示弱,卻忘記了他也是個驕傲不容許任何人侵犯的高貴存在。
“你可考慮清楚了,邁耶斯先生是著名的網球經紀人,每年想邀請他做經紀人的運動員不計其數,你就這麼輕率地對待自己的未來,你會後悔的。
” “我從不後悔我所作的每個決定,包括和你交往。
” 跡部被他的執拗激怒了。
看來任何苦口婆心的規勸,任何深明大義的說教,對他來說都是廢話;看來對待強硬的人就要比他更強硬,“強權即公理”的名言古今適用,於是毫不客氣的抓住了手冢的左肩:“你既然決定不打網球了,留著它再也沒用了。
”微微用力,手冢便皺起了眉頭。
“你說的也對。
”手冢抬起右手,沒有一絲猶豫,附住跡部的右手,使勁一擰,只聽“喀吧”一聲,他的左臂不自然的垂了下去,一層薄汗出現在額頭上。
跡部當時就傻在了原地。
本來只是想嚇嚇他,本來只是想他聽話,沒想到……就好像兩個爭奪玩具的小孩,誰都不肯退讓,其中一個從對方手中奪過玩具後邊扔到了地上,然後叉著腰挑釁說“你害怕了吧?”,而另外一個不但沒有害怕反而上去踩了幾腳,扭頭就走。
原來,兩個驕傲的人要維護各自的驕傲,會是這種結果。
跡部愣愣的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許久,跡部才緩緩問出這句話。
為什麼要毀了自己的左臂,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為什麼不想再打網球,為什麼要讓我去扮演這個惡人的角色,無數個為什麼在等著手冢回答,卻僅僅化成了這三個字。
“因為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因為再也不想活在你的阻影之下,因為再也不能容忍你自以為是的決定,因為……隨便哪個理由,都可以讓我放棄網球。
”跡部從手冢的話語中聽到了憤怒,也聽到了恨。
如果說分手還只是傷了手冢的心的話,那麼這次手冢爺爺的去世,傷到的就是手冢的骨髓。
“你可以有很多方式選擇和我一刀兩斷,為什麼要選擇最激烈的一種?”跡部淚眼朦朧的看著手冢,感到臉上劃過一道冰涼的液體。
拚命的想要制止眼淚繼續,卻發現越忍越多。
“我……我有的……選嗎?”汗水順著手冢的臉頰流下,他在竭力壓制自身的痛苦。
“曾經網球是我……最鍾愛的運動,曾經網球……讓我發現了……自己巨大的夢想,曾經我以為……只要能打網球……我就會很快樂,可是……自從遇到了你,……網球帶給我的……就只有悲傷的回憶。
這一次,又是因為網球……我失去了我最敬愛的人,……你讓我如何再……繼續?我……再也不想碰曾經最心愛的網球拍,因為……我已經無法面對我自己了。
” 跡部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然後又不死心的轉動刀柄,如果有可能,王脆痛死算了。
往事一幕幕,隨著手冢的話在眼前浮現。
忘不了國三那年手冢扶著左臂倒下的瞬間,忘不了在德國治療時手冢看著網球拍獨自發獃的樣子,忘不了高一時手冢為了讓自己成為部長而放棄比賽時的不甘,忘不了分手時自己跟他說過的話“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和我比肩的手冢國光了,就算只是網球,你也贏不了我”,而那天正好有記者在場外採訪,為了跡部這個姓氏的榮耀,他再次選擇了放水。
不是不知道手冢的苦心,可是還是選擇了傷害。
甚至忘不了手冢退部后,在網球館里一次又一次的面對發球器,沒有對手的舞台是何等落寞,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這一次,又是因為自己的獨斷,在網球和親情之間替手冢作了決定。
網球在手冢的世界里,早已變得不再純粹,甚至夾雜了太多的負累。
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自己背叛了手冢,而手冢背叛了網球。
因為自己,手冢忘記了打網球的初衷;因為自己,手冢親手玷污了網球的純潔,最終自己選擇了放手,手冢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對不起……”跡部說出了生平從不肯說一句話。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如果對不起能讓爺爺活過來,我給你說對不起!”手冢的嘴唇在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疼痛。
景吾,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打網球了。
因為只要握著球拍,我就會想到你,想到爺爺,無法做到心無旁騖,還不如就此放棄。
這樣至少還能保證在我手冢國光的網球記憶里,只有你,也唯有你,才能站在我的對面。
☆、第18章景吾從未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即使在面對敵人的槍口時,他都很自信自己會是最終唯一站著的人,但此刻,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冷去。
狠狠地吸了幾口香煙卻依然無法緩解自身的恐懼,難道註定自己要成為孤家寡人?難道就連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都會背叛自己?不停得看著手腕上的歐米加手錶,該死,都這鬼時辰了,那個傢伙怎麼還不回來?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地下停車場,也讓跡部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很好,你終於回來了。
忍足剛走下車,還沒看清楚來人,就狠狠吃了一拳。
“小景,怎麼是你?”摸著火辣辣的嘴角,仍然不忘掛上招牌似的微笑。
“你死到哪去了?為什麼給你打電話沒人接?”看著他這副弔兒郎當的樣,跡部就一肚子火。
“嗨嗨,我現在不是忍足醫生,去哪不需要給我的病人報備吧?”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卻無意中發現跡部的腳邊已滿是煙蒂。
“你等了很久啦?” “你剛才去哪了?”冷冷得問。
“約會。
”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問你剛才去哪了?”跡部的眼睛里噴射著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