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以防萬一,天氣太冷的時候,他就盡量不出房門、不洗澡,甚至不下床。
他有時也會在小爐子裡面燒些炭火,讓房間暖和一點。
萬家夫妻看他最近老是不出門,擔心自家兒子是不是病了?說要給他請大夫。
萬寧則安慰爹娘說,難得不用工作,加上天真的太冷,他想發發懶,反正拿來的那些零工,有些也是可以在床上做的,他並不是一整天都睡著。
他還反勸自個兒爹娘,今年的冬天特別冷,讓他們沒事兒也不要常出門。
挑比較不冷的天,三人上一次街,買個幾天份的糧食回來就好。
萬家夫妻看萬寧說話有條有理,臉色紅潤、雙眼有神,的確不像是生病的樣子,便也放了心,任他整天窩在房裡。
在牆上做的記號越來越多:十月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九、三十。
每一個記號代表著一天過去了,距離天劫過去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打從牆上的記號超過三十個之後,萬寧每天都會開心地把那些記號數三遍以上,好像多數幾遍,記號會多幾個出來似的。
平靜而寒冷的日子,就這麼一眨眼過了一個多月。
然而,這份平靜卻沒有持續太久。
這一天,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雪紛飛,這是今年第一場雪。
外頭充滿了小孩子們開心叫喊的玩耍聲,但是他一點兒也不想出門,反而窩進棉被裡對著藤盒講話。
「阿寧啊!出來一下!」 外頭傳來母親的叫喊聲,萬寧把阿白放進內袋,包了好幾層衣服最後蓋上披風,整個人像是胖了十公斤一樣。
他走到門口,看到爹娘都站在門口和一個人說話。
萬大爹和萬大娘聽到兒子走來的聲音,紛紛轉過身來。
萬寧這才看清楚了站在門口的那人。
那人有著非常人的聖潔面孔及和煦笑容,是男子或是女子一時竟看不出來,身上穿著的是說不出質料的單薄衣服,卻透出淡淡的光芒,就像是傳說中天女的羽衣。
那人看萬寧出現,偏頭對他微微一笑。
萬寧拔腿就跑! 「咦,怎麼跑了?這孩子真沒禮貌....」萬大娘嘀咕著。
「這位客人您請先進屋吧!我去叫叫他。
」萬大爹也不好意思地說。
「那就打擾二位了。
」客人笑得更燦爛,抖了抖披風上的積雪,踏進屋內。
為什麼要跑呢?他也不知道,只是有強烈的感覺知道那人是專門來找自己的....或者說是專門來找阿白的。
萬寧左手護著胸前,右手抓起了床頭的藤盒就從窗戶爬了出去。
庭院里站了另一個人,與剛剛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個人渾身散發出逼人的寒氣,讓他把剛跨上去的腳又放了下來,退回房間去。
怎、怎麼辦? 萬寧更加護緊了胸前,不過庭院那人倒是沒有逼近,依然冷冷地站在原地。
「阿寧你怎麼搞的,為什麼連招呼就都沒打就跑了呢?」萬大娘打開房門,萬大爹和門口那位客人也跟著踏了進來。
「阿寧啊,這位客人是找你的。
」萬大爹一邊說著,一邊請客人坐。
「謝謝、謝謝!我說完話就走的。
」客人溫和地婉拒,然後看向一臉戒備的萬寧。
「這位小哥,您也不用緊張,我們沒有要做什麼。
」 他說我們,指的當然還有院子里那位。
「霜他只是看起來凶了一點,不過,那是因為任務無法達成的關係。
」 萬寧心中一緊。
「兩位老人家,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和萬小哥單獨談話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萬大爹和萬大娘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位客人好親切好和善,而且無論他說什麼,自己都會很歡欣地接受與同意。
於是萬家夫婦就這麼把兒子留給了這個陌生人。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雪,外面看起來很兇那位是霜,我們是負責執行蛇妖天劫的。
」 聽到天劫兩個字,萬寧更加抱緊了懷裡的生物。
「萬寧,你這樣是阻礙天道,對你自己和家人都不好喲!」 提到父母,萬寧又更加緊張,他們該不會想對爹娘怎麼樣吧? 「我們當然是不會向無辜的人下手,不過萬一不小心沒控制好....牽連無辜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 話中的威脅再明顯不過,萬寧有些生氣。
「不如這樣吧,你們一家三口平時熱心助人,本來百年之後是有可能列位仙班、不用經過下層審查的,如果你今天能展現大義,將蛇妖交給我,我不只保證百年之後,還讓你們現世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雪說完話,手一揮,許多的金銀珠寶就像下雨似的憑空掉落在地上,蓋滿了房間里的每一個地方。
萬寧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瞪著眼前微微笑著的人。
「阿白又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處罰他?我和爹娘還有吃肉,阿白他很久沒有吃肉了!」他指出神使們的不公平。
「因為妖物有妖法,十個為非作歹的人類也比不上一個興風作浪的妖物啊!」 「阿白沒有興風作浪!」 「就是想知道他有沒有,才會有天劫不是嗎?」 「我會保護他的,我知道你們不會傷害無辜的動物。
」萬寧自認從小到大雖然吃了好幾次的肉,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惡行,對別人也都客客氣氣的,沒有爭吵過什麼。
人說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現在的他不但不怕妖、不怕鬼,連神也不怕! 「是嗎?那隻小蛇這樣跟你說的呀?難道我剛剛沒有告訴過你我們可能會不小心失手嗎?」雪右手一揚,瞬間滿地的金銀財寶消失無蹤,但是房間內卻下起了大風雪。
萬寧無法置信地抬頭看看屋頂,雪的確是從屋頂飄落,就像妖術一樣,沒多久已經在房間積起了厚厚的雪地。
萬寧連忙爬上床,用棉被將自己裹緊。
「萬寧,這條小蛇是妖物,何必為了牠讓自己這麼辛苦呢?無論何時,只要你將牠交給我,金銀財寶一樣是你的。
」雪在這惡劣的情況下循循善誘,聲音聽起來溫柔和善極了。
明明是密閉的空間,挾帶雪花的強風卻從雪神使的背後吹向萬寧,即使他躲到床上也躲不過越降越低的溫度和沾黏在他身上的厚厚雪花。
好冷、好冷.... 即使已經用棉被把自己裹起來,萬寧仍然冷得不停打顫。
他的手指和腳趾凍得發痛,臉上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嘴唇也凍得發紫乾裂。
他很擔心小白蛇的狀況,但是這種情形下不可能打開衣服來看,他只能憑藉著溫度來判斷。
這時他只能相信,只要自己還有溫度,就不會凍著牠。
「你寧願凍死也要保護他嗎?既然如此,那我就當你偏袒妖物,不跟你客氣了!」雪神使變臉速度之快,聲音變得凌厲冰冷,氣勢驚人。
萬寧凍得無法開口,反正他也不想開口。
原本凍得發痛的地方突然感覺不到疼痛了,雖然沒有經驗,但他知道這是不太好的徵兆。
他曾經聽人家說過冷死是什麼感覺,那人描述的情況就跟自己現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