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漸西斜,觀眾開始減少,守衛也就鬆懈。
不知何時,立木旁遛來只半米來高的流浪狗。
它順著小坡一路攀爬,最後蹭到了伊蕾娜的小腿上,對著那滿瘦成了筷子的腿柱一頓亂嗅后,突然轉過身,咧起腿,露出鳥來撒起了尿。
伊蕾娜一直闔著目。
察覺到腳上陡然而來的異樣感,她睜開眼,便看到了腿邊的一切。
對於這無禮的畜生,伊蕾娜沒有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絲欣慰——新鮮的尿液略帶一絲溫熱,彷彿是剛才的熱水,澆在肌膚上頗為舒適。
而且更重要的是,狗的世界里沒有侮辱,撒尿什麼的純屬無心之失——這隻狗很可能是兩天以來,鮮少的沒有懷著惡意而靠近自己的生命。
這狗看起來也流浪了頗久,雜亂的毛上滿是黑垢。
自己的這一身扮相,與一條喪家之犬又有何異?她好像抱抱這條狗,可無奈方釘無情,別說抱了,她連伸腳碰碰都是種奢望,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女孩做出徒勞的努力后只得作罷,重新歸於沉默。
……夜逐漸深了。
百姓們大多回了家——在土字架上的第二個夜晚,儘管沒有傾盆的大雨,卻還有噬人的蠅蟲。
人們褪去了狂熱,回到城內返回家中,城門外便只剩下了高掛在土字架上的伊蕾娜,以及守夜的衛隊。
相較於市區,城郭的人煙要稀少得多,少了人的腳步,多的便是草地,以及成片低矮的灌木。
月還未到中天,空中已隱然傳來了陣陣蟲鳴。
這本來生趣盎然的優雅月色,放在伊蕾娜的身上,卻有著說不出的難熬——那些蟲子稀稀拉拉地附上了她的身子,順著她肌膚上縱橫的血液與體液,一路覓著去舔舐她的傷口和阻唇。
那些六條腿的小東西就這樣在自己身上亂爬,平日里,這種場景哪怕只是想想,都堪稱噩夢,如今卻切實地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惱人的是,手腕和腳腕上的釘子完全剝奪了伊蕾娜反抗的能力,她只能任由那些蟲子將細而長的口器探入她的阻道里。
和蟲子的嘴比守衛鞭子要溫柔得多,伊蕾娜並未承受過多的疼痛,然而毛刺般的瘙癢也同樣令人不適。
伊蕾娜的肌肉緊繃著、抽搐著,肚皮與腰脊上時不時掀起一陣顫抖的皺褶,肌膚也起滿了雞皮疙瘩。
虛汗如雨一般,淋淋落落地滑下她的額頭。
「啊!還在這裡呢嘿嘿…」「還活著啊,真是丟人啊,要是我被這麼吊著估計早就咬舌自盡了吧。
」「我說啊,你這種姿色的女孩就該好好的當個軍妓什麼的,對吧!」渾身酒氣的士兵們將自己的話語潑灑在伊蕾娜身上,那一番醺醉的戲弄對她來說並不陌生,比起身體上的支離破碎,這些粗俗的言辭反倒溫柔多了。
若是發了酒瘋的兵油子,說不定能借著酒勁給自己一個痛快吧…伊蕾娜這樣想著,她試圖做點什麼來取悅或是激怒他們,然而這副殘破不堪的軀體除了令人噁心反胃以外什麼做不到。
正常人是不會對著這一坨發了霉的流膿爛肉產生美的感覺,當然喝醉了之後別說是吊在土字架上的魔女了,對家豬家禽發情的傢伙都大有人在,伊蕾娜和那些畜生比起來還算的上是個有人樣的,再加上黑燈瞎火的,自然也沒人在意她身上的狼藉一片。
「伊蕾娜啊啊啊!!嗚嗚嗚…要是我再早來兩天就好了嗚嗚嗚…」忽然有個士兵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惹得周圍的兄弟們笑得合不攏嘴。
伊蕾娜聽到了,她只是沒力氣也沒心思去理會,月夜的清光澆灌在她銀灰色的長發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小生物還在分享著自己的肉體,那位魔女已經和這塵世融為一體,景物是沒法回應的。
「唔唔嗚嗚…要是我再早來兩天。
嗚嗚嗚…」「喂…你不會是喜歡這小婊子吧。
」「最起碼…嗚嗚嗚,給我破個處啊啊啊!!!明明大家都玩過了,為什麼只有我在外面巡邏,我也想玩伊蕾娜的身子啊…」於是乎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難得這一次,伊蕾娜也覺得好笑。
照理說她已經沒有感情了,事到如今還會有一瞬的驚詫,她知道那傢伙酒後吐真言,雖然粗鄙下流但卻沒有半分虛假,擺脫了惡意的真情流露戲謔萬分,她只覺得可笑。
明明生殺大權完全在對方的手裡,若是想用這副身子,她斷然不會有半分抵抗,倒不如說還會笑著接受。
終歸不過是殘軀一副,蟲豸豬狗皆可肆意享用,說起來和一坨肉並無區別,反倒是這些看起來衣冠楚楚的人類,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反過來桎梏了自己的本性。
呵…說起來…連走獸都不如…「傑里夫…喂喂,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嗚嗚嗚…」那傢伙跪在地上,將手中的半壺酒搖晃的叮噹作響,「賭什麼,草!」「你心愛的伊蕾娜就在那裡吊著呢,別看她半死不活的,小穴還是可愛的模樣呢!」「喂!就是啊,你要是覺得兄弟們待你不公,這不是還有機會嗎!誒,你要是嗝!要是你要是對著她打一炮,後半年的酒錢!就當你擺脫童貞嗝!兄弟們請的!」「誒!好!」「上啊!!讓我們看看你的決心嗚呼呼呼!」士兵們的喧鬧起鬨聲一浪高過一浪,就連躲在雲后的月亮都忍不住想看看這滑稽的鬧劇,於是乎那冰涼到就連情感都會被凍結的寒光再度沐浴在了伊蕾娜的身上,沒有半點皎潔的柔美,只是帶著不懷好意的愛將她的醜陋身體勾勒出來。
褪去了黑夜的羽衣,她再度一絲不掛,看起來就連大自然也不願意容納這一塊污垢,月亮扯下了最後的遮羞布,好像巴不得她趕緊滾出去,不要再來碰瓷自己的美。
於是乎,眾目睽睽之下,那滿眼期待的男人嗚哇一聲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大家再度笑了出來,張牙舞爪的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他們將酒瓶拋起來,相互扶著肩膀捂著肚子狂笑著。
伊蕾娜低著頭看不見男人們的表情,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他們在笑,夜越深,那笑越癲狂,一如天上明滅斑駁的星月,而草間歡騰喧鬧的夜鶯和小蟲。
她只記得這些,在已然沉淪的意識里不斷提醒著。
這該死的灰之魔女仍在苟延的悲慘事實。
漫長的無眠之夜,士兵的污言稷語和魔女因為痛苦折磨發出的啤吟,鉤織出一幅無比淫亂而瘋狂的畫面:赤裸的女孩在自己的「舞台」上掙扎著,機械地重複著垂下-站起-垂下的循環,而在一旁的士兵欣賞著女孩浸滿痛苦的「舞蹈」,給無聊的值夜增添些許的樂趣。
2021年1月14日解脫「伊蕾娜…」「啊…」少女擠出最後的力氣回應了自己的名字,這些日子來,她已經不再是伊蕾娜了,比起這個陌生到令人雙瞳渙散的名字,婊子,賤屄,肉便器,這些淫稷不堪的言辭更能讓她產生認同感。
而當往日的溫柔殘酷的敲開心門,伊蕾娜一點點地抬起頭,將眼前那位足以令她驚聲尖叫的仙姿玉貌映入眼瞳…「芙蘭…老…師…「嗯,這些天來,辛苦你了…」眼前人一如記憶中的那般溫柔優雅,她仍會像以前學藝時那樣,將迷途中的少女領出黑暗…「老師…您…終於來了…嗚嗚…」「啊…我在,伊蕾娜…」芙蘭的聲音猶如春風吹拂,將亡者的殘念打撒,細膩的玉手撫去少女臉上的精痂血痕,「別哭了伊蕾娜…都會好的…」「嗚嗚嗚…老師…嗚…」伊蕾娜什麼也沒做,她單是哭著,身體里卻連一點眼淚也榨不出來,壓抑過久的悲傷將她憔悴的臉蛋扭曲了,直到斷斷續續的抽噎逐漸化作了嘶啞的哀鳴,伊蕾娜終於看清了芙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