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歲月(全) - 第22節

一邊上,剛還在黛婭阿藍嘴裡的那個男人,夾緊了腿,號叫著在地下翻著跟斗,黛婭阿藍的眼睛前邊,素馨四肢著地,不管不顧的掙扎往前,她往前伸出手臂去,伸得那麼長,到底把娃娃夠到了手。
小青從她們身側噠噠的沖了過來,第二支箭嗖地才離弦,黛婭阿藍已經挺直了全身,她就象是踮立在了自己的左腳尖尖上,另一條小腿朝後輕俏的勾起來,嬌氣的,好象是在玩跳竹竿。
腳趾頭中間夾住了腳鐐的鐵環,朝空中一甩……長鏈子正好繞出一個半圓,落上了小青的背,跟著甩飛起來的是女人緊蹦的赤足,細細長長的光裸的腿,落下來,一左一右,正好緊夾了馬的肚子。
順著上躍的勢頭,黛婭阿藍的上身往馬的另一邊倒,一轉眼她幾乎已經倒掛在小青的另外那一面,弓已經換在了左手,騰出來的右臂擦著地面穿進了素馨的腰底下,手腕上拖下的鐵鏈子打在石頭路上,激起一溜火光。
馬在跑,娜蘭女人的腰,閃得象雨里的蜻蜓,輾轉飄搖,素馨閉著眼,只管摟緊了懷裡的小娃娃,她覺得自己騰空而起,跌坐下來的地方,已經是在小青的背脊上,黛婭阿藍的熱氣騰騰的胸脯前面。
素馨象是在做夢,只覺得另一個女人胸脯上肉滾滾的兩團,還有上面擰著的兩個扭扭的結頭,從后往前,緊緊地頂在她自己光裸著的薄脆的肩胛骨頭上。
箭鏃的,菱形的面,劃出光來朝著四面八方飛散出去;箭鏃的,菱形的面,劃出光來,從四面八方朝著眼前飛聚過來。
弦在娜蘭女人的手中,錚錚地抖,溜溜的飛出去的,往路前,往身後,箭箭沒有落空。
錫蘭地方的鐵木,雕出來的暗黑的弓,重得象鐵,堅韌的弦就象是大樹身上纏了一百年的藤。
娜蘭女人分辨著尖嘯的風,她揮弓,點開每一道破空而至的箭,一個晶瑩的響,亮起一小點光。
馬在跑,三面的大火在燒,正前的南面是黑洞一樣的街口。
出了那裡,就是轉著彎盤上山的路。
城南邊的萬樟嶺,四土裡山路的山脊樑上,就是建了七百年的樟樹關。
小青輕嘶一聲,抬前蹄,突然朝上一仰。
黛婭阿藍橫擋出去的弓掃了一個空,黛婭阿藍的人正向後側,她收縮起全身肌肉,感覺著一支箭桿緊貼皮膚橫掠過肋下,插進了她的懷抱里。
素馨在她的懷抱里尖利地喊了一個長聲。
上山路了,鋪的是大的石頭階,小青躍上了它。
天亮了。
看了山下一夜的滿城大火,守關的老黑站在磚門樓上,焦躁得不能坐,也不能站。
按他的性子是要帶著手下這土幾個弟兄打下山去,可是這道大門是奉了軍令守的,他不能把它丟了。
有什麼動靜讓他起了個機靈,他突然覺得,正該要有件什麼事。
輕輕薄薄漫過的晨霧後面,兩邊參天的老樟樹沉寂無聲。
老黑看到寬一丈余走五步上一個石台階的王家的驛道上,一個赤著上下身子,手腳拖帶著鐵鏈的女人,濕粼粼油光光的一身棕色,牽著一匹矮小的青馬。
噠噠的馬蹄聲,清晰的踩出一個點,一個點,叮叮噹噹的鐵鏈子聲,磨著石板一片嘈雜。
馬背上,斜坐著另外一個女人,細白的裸體一樣是一絲未掛,一支箭,穿通了她的小臂,扎在她懷中緊摟著的嬰兒的胸口。
(五)他順著一級一級的樓梯,走下地窖底下去。
最早在軍營里挖這個地洞是存火藥用的,有時候,也關逮回來的逃兵。
現在,下面空著大半,沒有什麼東西遮擋了,要是有點聲音東碰西撞的,嗡嗡的要響上半天。
現在下面嗡嗡響著的是鞭子聲,不急,慢吞吞的。
過上一陣子,嗖的一聲,是鞭子梢揮起來了,然後啪的一下子,抽在人的身子上。
這個女人在這底下已經站了二土天。
她的兩條長腿往兩邊斜分開,腳腕上,合攏著一扇敦實的厚木頭,木頭的大枷長四尺二寬一尺五,份量全都架在她瘦嶙嶙的高腳背上。
地下,染了一大片紅的濕的泥。
她的兩支手腕是被穿透了才釘在一起的,用的是稱半邊豬肉的鐵鉤子,鉤子的彎繞的大,一鉤子能串上兩條小臂的骨頭縫。
打上結,繫上船纜,往地窖的頂棚上直拉上去,女人就舉手,叉腿,綳直了站在那裡等著鞭子。
他的大軍是在樟埠頭燒焦以後的第二土天回來的。
那麼些天,老黑每天讓弟兄下來,帶著鞭子,抽。
開始三天,一班兩個人,輪換著動手,幾乎把女人活活抽掉了一層皮。
從第四天上才開始緩下來了,也許,還不該放她就那麼死了吧? 二土天前,天剛亮,扶桑人就撤到了芙蓉江邊,登船解纜揚長而去。
回到城裡的老黑不管不顧的追出去八土裡,別說根本追不上,真要追上了那麼幾個人大概也就是去送死。
老黑直想殺人,可扶桑人也沒給他留下個把傷兵殘將可以殺。
其實把黛婭阿藍枷在地窖里狠揍更是沒有道理。
可是 老黑就是覺得氣,不知道氣該往哪裡出去。
到現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女人怎麼辦。
親眼見過了那一個晚上的事,聽百姓們神神叨叨的一宣揚,現在他的兵都已經不敢靠近這個女人的身了。
雖然是哪個娜蘭奴隸若要反抗一定會被凌遲滿門,夷平九族,可是那都是後事。
誰知她什麼時候一時激憤,發作起來,自己的脖子不是已經先折成了兩截? 他回臉招呼:「你們,做吧。
」一個老黑帶著三個親兵跟在他身後。
他們上前去,解開了繩頭慢慢往下放,再是強的女人,站滿了二土天也象爛熟的瓜菜一樣,繩子松下五寸,人就軟低去半尺。
一直到全身子平躺下了地,軟綿綿的半閉著眼睛,嘴裡婉婉轉轉的哼哼。
提起豬肉鉤子來,連帶著女人一雙結滿了黑血痂的手,擱平在地板上。
拉一拉她的手指頭,一根根拉直了分開兩邊,一邊四個,一邊一個。
光砍掉最大的那個就行,讓她再也不能夠握持東西。
斧頭重,不用舉多高,抬起來喀嚓一下,切蘿蔔似的,生脆。
一直合眼不吭氣的女人全身一震,擰起了眉頭,嗚的一聲。
又翻過她另一隻手來,也把她攤平了,都看到一根一根細長的手指頭在輕輕的哆嗦,可是她並沒有擰著勁要掙脫的意思,也硬是沒有睜開來眼睛。
看準了,再一下子,這回分開去的大拇指頭跳了個高,掉到暗影里去了。
{手`機`看`小`書;7778877.℃-〇-㎡} 「上面。
」一隻大手插進女人散漫四溢了一地的長長頭髮,繞起來,握緊了往地下按結實。
「閉上眼,別動!」另一隻手掌捂在女人的眼睛上,向下拂下去,壓住。
幾支松明火把聚在一起,照得女人的臉白生生的泛光。
動手的男人右手捏緊刀柄,薄薄的刀刃象一片竹葉似的,迎上風說不定能飄。
葉子一樣的刃貼緊了眼窩下面的骨頭坎,斜著插進去……輕輕的一聲悶響,一股子清亮的粘稠的水從裡面湧出來,濺了女人的半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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