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瞬時讓原本喜慶熱鬧的氣氛緊繃起來。
眾多視線不斷地在周寅坤和拓沙身上來回試探,誰都知道賽蓬的兩個兒子里,大兒子是親定的接班人,常年在泰國,而小兒子周寅坤則居無定所,大部分時間都在緬甸印度伊朗滿亞洲飛,在泰國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這回,他居然特意來了拓沙的六十大壽。而且,看樣子來者不善。
關於周寅坤的傳聞,跟眾人熟知的周耀輝大為不同。周耀輝性格像賽蓬,正是因為為人穩重低調,才被老爺子定為接班人。而周耀輝還與泰國政方和軍方關係匪淺,這些年賽蓬有意縮減毒.品生意,洗白身份,周耀輝四處走動,把事情辦得很好。
但周寅坤這人跟他爸和大哥性子相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做到了臭名遠揚。這人黃賭毒什麼生意都做,且隨心所欲不按道上規矩辦事,十五六歲的時候躲的槍子兒比吃得飯還多。後來賽蓬把組建的武裝軍交到他手上,本意也是想給個護身符,結果周寅坤接手之後行事變本加厲地張揚囂張,賽蓬再想收回來,卻已經無能為力。
男人慢悠悠地走過來,“拓沙叔,怎麼厚此薄彼呢?我家老爺子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怎麼還請一個落一個啊?”
拓沙聽出這是話裡有話,雖然知道周寅坤是個什麼人,但憑他跟賽蓬的交情,周寅坤不至於在他六十大壽的壽宴上當眾鬧事,怎麼也會顧及面子。
“啊,坤來了。”拓沙笑說,“你這常年不在泰國,想叫都找不著人。來了就坐主桌,小孩上一邊兒去。”
眼下在主桌的小孩也就頌恩一個,爺爺發話他不敢不聽,點點頭就把位置讓出來。
“等等。”
頌恩忽然後背一涼,一隻有力的大手像毒蛇一樣攥住了他的後頸。那隻手灼熱又乾燥,指尖夾著煙,煙灰都落在他肩上,燙得頌恩一縮。
然後,一張俊臉湊到旁邊,“這是拓沙叔的孫子吧?小傢伙怎麼沒有禮貌,不知道叫人?”
拓沙微微變了臉色。
可周寅坤沒有要放開頌恩的意思。
“頌恩,叫坤叔。”
頌恩脖子僵直得不能動,他現在清楚地知道,這人是來找茬的。這是爺爺的六十大壽,他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
於是他順從地開口:“坤叔。”
儘管不喜歡人家管他叫叔,可輩分就擺在那兒呢,周寅坤一笑:“給叔倒杯酒。”
頌恩看了眼拓沙,拓沙皺著眉頭,“坤,有什麼話,你跟我說。”
周寅坤看頌恩乖乖地倒酒,這才看了眼拓沙,“叔,我就是來敬杯酒,緊張什麼?”
他放開攥在頌恩脖子上的手,轉而搭上少年的肩,自然地把那根快燃到指尖的煙捻在了頌恩穿著短袖的胳膊上。
“呃.......”頌恩悶哼了聲,酒灑了出來。
煙頭把衣袖燙了個洞,杵在肉上,捻了兩下才徹底熄滅。
周夏夏嚇得差點叫出聲,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又害怕又擔心地看著頌恩。
“周寅坤。”拓沙看著頌恩被燙得不輕的胳膊,“你別太過分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拓沙的太陽穴。
誰都沒看見那個滿臂紋身的男人是什麼時候混在了人群里,又是在什麼時候站在了離拓沙那麼近的地方。
周夏夏見過那個人,在她家別墅大門口,他叫了聲“坤哥”。
“你別動我爺爺!”
頌恩倏地拿起酒瓶反手就朝周寅坤砸了過去,青春期的男孩力氣不容小覷,然男人嗤笑一聲,順手就攥住了頌恩握著酒瓶的手腕隨意一掰。
只聽咔嚓一聲,頌恩痛苦地叫出來,酒瓶應聲落地,少年的那隻右手軟趴趴地耷拉著,像是手腕與手掌已經分離了一樣。
而與此同時,一直被攔在一樓的打手們終於沖了上來,他們把三樓團團圍住,槍口對準了周寅坤。
局勢剎那間翻轉過來。
就在周夏夏以為周寅坤鬧完事又被包圍,怎麼也該收手離開的時候,他卻像沒看見那些黑洞洞的槍口一般,反而把視線落在了頌恩倒好的那杯酒上。
“叔,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我這做小輩的都不忘過來給你敬個酒,你怎麼還欺負人啊。”
周寅坤偏頭看看痛得滿頭大汗卻極力隱忍的頌恩,“疼嗎?”
頌恩咬著牙不說話。
“是這樣,”周寅坤耐心地跟他解釋,“你爺爺欺負我,按輩分,我就得欺負你。總不能欺負老人吧你說對不對?”
語氣聽著正常,行為完全相反。
“啊——”
頌恩受傷的右手忽然被男人摁到桌面上,頌恩痛到幾乎站不住。卻沒想下一件更加痛苦的事情發生在了他身上。
誰也沒想到周寅坤一直插在兜里的那隻手,竟然拿著一把小巧又極度鋒利的瑞士軍刀,那刀抵上頌恩右手小指,沒有任何猶豫地切了下去。
“頌恩!”
周夏夏腿軟地癱坐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張著嘴,看見血從桌上流到地上。
拓沙雙目猩紅,腦袋上青筋迸起:“周寅坤,周寅坤!”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隨手扔了刀,任由頌恩抱著手倒在地上。阿耀的槍就抵著拓沙的腦袋,三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周寅坤拿起桌上那根斷指,打量了下。然後當著拓沙的面,扔到了那杯酒里。酒杯中多了一根人指,酒水當即被染得鮮紅。
緊接著他拿起那杯酒,笑眯眯地走到拓沙面前,“拓沙叔,祝你長命百歲。”
然後,酒杯傾斜,裡面的酒慢慢倒在了地上,那根斷指就掉在拓沙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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