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把人扔在床上,扒了她身上的濕衣服,女孩驚恐地望著他,那眼神彷彿在看禽獸,看得男人喉頭一滯,扯過被子罩在她身上,遮了個完全。
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在裡面哭也一樣,外婆看不見。”
被子里起初很安靜,但漸漸哭聲就大了起來。
阿耀不知周寅坤為什麼在樓上待了這麼久,久到他不得不上來提醒,已經比原定的出發時間遲了兩個多小時。
剛走到夏夏房門口,聽見裡面的哭聲,阿耀下意識看過去。見周寅坤在她房裡,阿耀頓了頓,沒有進去打擾。
周寅坤站在窗邊,嘴裡叼了根煙,一直沒點。
直至被子里沒了聲音,他才回過頭來,走到床邊掀起被子一角。不出所料,床單濕了大片,女孩蜷縮著身子閉著眼睛,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
哭了這麼久,終於哭累睡著了。
男人餘光看見門口有人影,不用猜也知道是阿耀等在外面。下一秒,他視線不經意掃過床頭那張照片,上面的周夏夏坐在父母中間,笑得開心極了。
他又低頭,看著床上的人兒。這樣看著,像只沒人要的小狗。
*
飛機上。
阿耀看了眼周寅坤,又看了眼他懷裡摟著的人。周夏夏醒來大概要嚇壞了,睡夢中上了飛機,一覺醒來就到了歐洲。
不過,夏夏沒睡那麼久。航程飛行到一半時,她就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看見對面坐著阿耀,又看見自己在飛機上,她當即睜大眼睛坐直了身體。這麼大反應,引來旁邊閉目養神的男人嘖了聲,“亂動什麼。”
夏夏立刻側過頭來,正對上男人那雙黑眸。
“我們是要飛英國嗎?”她眼睛紅腫得厲害,聲音也啞著:“要去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做事。
不過說了她也不明白,周寅坤隨便敷衍了句:“去處理點事。”
“那……要待幾天,什麼時候回去?”
男人看她一眼,很明顯的不耐煩。
夏夏被那眼神看得低下頭,抿了抿唇,還是說:“學校還沒放假,這樣會耽誤上課。”
“……”周寅坤睨著她,“你這意思就是,應該把你扔在家裡哭到死,是吧?”
帶她出來換個環境散心,居然還散出毛病來了。
聽他這麼說,夏夏不禁抬頭,輕聲解釋:“我只是答應了外婆,會努力考大學的。”
又是外婆。
男人聽著就煩。昨晚哭了一夜還沒完,今天一開口又是她。他說的話,沒見她這麼放在心上。
周寅坤沒再搭理她,夏夏也只好閉了嘴。
*
共計十二個小時的飛行,飛機於當地時間上午九點落地英國。
阿耀問是否先送夏夏去酒店,此舉無異於把沒人要的小狗獨自扔下,周寅坤看了眼還處在低落狀態的小狗,“不用,直接過去。”
落地后,車程半小時,駛入薩里郡泊斯鎮。
此處位於倫敦西南,毗鄰泰晤士河,由於擁有大量綠植、湖泊等自然景觀,還被成為倫敦西南後花園。
整個薩里郡清一色的經典英式建築,夏夏坐在車上,一眼望去,建築低調奢華,莊園景觀別緻,公園長椅上閑談的人喝著咖啡,聊得滿臉笑容。
風吹進來,吹在臉上帶來絲絲涼意,下一刻,車窗就升了上去。
夏夏側過頭來,看見車拐入長長的林蔭道,一路開到底,駛向一座白色主調的私人莊園。
繞過中央噴泉,能看見周圍有不少穿著統一制服的園丁,正在修剪園林綠植。車緩緩停在主幢門口,立刻有人上來打開車門,禮貌地邀請客人入內。
進了門,又有穿著制服的女僕送上擦手的熱毛巾,她們笑容得體,像被統一訓練出來的一樣。
別墅內部是挑高的拱形天花板,純白英式風格,簡單卻不空曠。陽光透過落地窗,與建築線條形成獨特的空間分割,夏夏還認出牆上的抽象畫出自伯明翰藝術家克魯斯之手,此前她只在學校美術館看過這些畫的參展照片。
一進來還能聞到淡淡的紅茶香味,夏夏想,這裡的主人一定是很懂享受生活的人。
見她多看了幾眼,周寅坤扯了下她的發梢:“喜歡這房子?”
夏夏點點頭,“挺漂亮的。”
女僕在前面引路,經過畫展一樣的長廊,進入會客廳。偌大的會客廳採用下沉式設計,黑白相間,一眼看上去像竟有些像棋盤。
夏夏看見沙發上坐著的人,微微一怔,覺得眼熟。
那人穿著一件奶白色的針織毛衣,蓄著利索的短髮,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他面前擺著一整套白瓷茶具,來了客人他才抬眸,溫和一笑:“周先生,好久不見。”
周寅坤挑眉,走過去隨意坐下,“也不算久,從你急匆匆地從香港跑了,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月。”
旁邊阿耀一聽,下意識想去摸槍。這麼久了,關鍵時刻坤哥這嘴還是一點都沒變。
而夏夏聽見香港二字,才想起此人是誰。在香港時,周寅坤帶她去過一次澳門的賭場,這人就是賭場的老闆,姓陳。那時他還戴著副金絲邊的眼鏡。
聽見周寅坤這麼說,陳懸生面色未變,倒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耀和夏夏,禮貌道:“請坐。”
“謝謝。”
夏夏應了聲,只坐在沙發最邊上。
此番再遇,周寅坤又帶著她。陳懸生不由多打量了夏夏一眼。
跟上次比起來,這女孩變化有些大。上次的她滿臉青澀,眼神純凈無比。而這次瞧著,她眼角眉梢都透出絲絲媚態。顯然是……他餘光瞥了眼周寅坤,果然是變態起來多小的都能下手。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泡好的紅茶倒入茶杯,“周先生就這麼來了,也不怕在我這裡出點什麼事?”
周寅坤一笑,“地盤倒的確是你的地盤,不過最後到底誰出事,可不好說。”
阿耀不禁又看了眼周寅坤。這就是傻子都聽出來,坤哥又當著面打陳懸生的臉,嘲諷當初陳家在香港那般地位,最後陳懸生還是不得不跑回了英國。
他又看向陳懸生,後者笑而不語,意味不明。
氣氛看似輕鬆,又莫名的緊繃。
就在此時,樓梯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客廳的人抬眸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條紅色裙子,裙子包裹著女人玲瓏曲線,露出勻稱纖細的小腿。
“聽說今天有客人,晚上開瓶酒吧?”
女人頭髮隨意挽起,扶著樓梯下來。夏夏一眼就認出了陳舒雯,是那位在澳門賭場教她跳過舞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