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說:“是這樣。
有人到沉沙谷折戟台掛牌求戰,指名七天內欲與莊主一決高下,按照敝門主人定下的規矩,特來邀請莊主應戰。
”報上掛牌之人的姓名,竟是那人。
阿傻的莊主大哥道:“你回去同你們門主說,武者不與常民相鬥。
我一早便拒絕了此人挑釁,以後也不欲理會,請貴門勿受所託,避免困擾。
” 使者說:“我明白啦。
我這就回報台內,相信莊主日後也不會再受其打擾。
按照秋水亭的規矩,掛牌求戰之人,須以一件等值的物品為代價,對方若應允接戰,此物將歸秋水亭所有;如超過期限仍不能成,則退回原主,解除掛牌契約。
“而一物不能兩寄,前度約戰不成,二度掛牌時便須增加質押,以防有人以一物長期掛牌,既拖累了本門的聲譽,又無端消耗人力物力,造成雙方困擾。
除非那人還能拿出更有價值的寶物抵押,否則莊主此番拒戰,秋水亭通常不會再受理那人二度掛牌。
” 阿傻的莊主大哥聽得有趣,又問:“秋水亭名聲雖好,卻要如何邀人赴戰?如非必要,誰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使者解釋:“莊主所言極是,敝門定下規矩收取質押,為的正是這點。
掛牌之人所付的代價,多用於邀請對手應戰之上,敝門非為圖利,只想做公證而已。
” “原來如此。
”阿傻的莊主大哥好奇道:掛牌之時,抵押的又是什麼物品?” 使者微微一笑。
“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名叫明棧雪。
” ◇ ◇ ◇拿你嫂子做抵押?”黃纓驚叫。
阿傻阻阻點頭。
獨孤天威怒道:“簡直混蛋!這與拐子有什麼分別?”轉頭對南宮損叫囂:“好你個老渾球哇,居然敢拐賣人口!還想辦撈什子競鋒會,不必啦!這下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說的?” 南宮損肅然道:“獨孤城主,秋水亭一年數百乃至數千場決鬥,老夫近年鮮少親與,若無詳細時間、事主姓名等,核對過敝門文書,不敢妄稱有無。
老夫只能擔保:以今日秋水亭在天下武林的地位,若受此質,必有接受的道義與理由。
否則劍決生死事,誰肯交付秋水亭?” 眾人一聽有理,獨孤天威氣焰頓消,摸摸鼻子喝酒。
耿照解譯阿傻的道玄津手語,繼續道:“我大哥先是土分生氣,想了一想,忽然問:“我若答應決鬥,可否以這名女子為代價?”使者面露難色,也想了一想。
” 當日在山莊,秋水亭派來的書生使者思索片刻,回答道:“莊主,人是活物,不比刀劍金銀,敝門若轉了給莊主,與販賣人口何異?傳出去須不好聽。
這樣罷,不若莊主也抵押一物,將此戰的抵押品明姑娘換去,我們就當作沒這件抵押。
“明姑娘目前正在沉沙谷作客,敝門奉為上賓,不敢怠慢;莊主戰後,不妨親至敝門雲客居,勸說明姑娘同去,在文書記錄上,此戰的代價便是莊主所質之物,決計不現“明棧雪”三字。
莊主以為如何?” 阿傻的莊主大哥想了一想,聽來似乎不壞,點頭道:“如此甚好。
依先生之見,我該押什麼比較好?” 使者道:“明姑娘天香國色,世所罕有,敝門才接受為質;要換掉這件抵押,不能用金銀俗品。
我聽說貴庄藏有一柄稀世寶刀,傳落百年、削鐵如泥,以此刀為質,可抵絕代佳人。
” 阿傻的大哥怫然不悅。
“荒唐!家傳寶刀,豈可輕易與人?” “莊主有所不知。
”使者勸道:“莊主若然得勝,便可優先以微薄的報酬購回所質,按秋水亭的規定,鐫有大匠落款、屬名世器物者,至多得以百五土兩白銀購回。
相對於時價,這筆花銷可謂聊備一格,不過形式而已。
莫非莊主不捨得?” 阿傻的莊主大哥心中一算,百五土兩的確是便宜,這秋水亭果是公證事業,非是市儈斂財,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阿傻年紀雖小,卻不像兄長那般寬心,隱約奇怪:那人的武功只得先父的一點皮毛,為何一意求戰?秋水亭的換質建議土分複雜突兀,似應深究其背後的動機;還有她們倆深夜挖墳的目的……總之,每件事都透著古怪。
但大哥不聽他的勸告,笑著說:“我一定把你大嫂帶回來,讓我們一家團聚。
你別擔心。
”阿傻心底一抽,不禁低頭,胸中像是打翻了五味醬,說不出什麼滋味。
◇ ◇ ◇問,你大哥肯定是輸啦。
”獨孤天威大笑:這麼笨的人?人家一直要的東西、死命想著你這麼去做的,肯定有詐!說不定那廝是個絕頂高手,躲在你家扮灰孫子,等的就是上場一刀、將你兄長了帳!” “我大哥最後是輸了。
”阿傻靜靜比劃。
“臨上場前,大嫂和他見了一面,悄悄在他耳畔說幾句。
我大哥那樣溫和的人,卻陡地變了臉色,決鬥時彷彿失心瘋,發狂也似的猛砍猛劈,招招欲置那人於死地;據說那人起先居於下風,後來越打越見章法,使開一模一樣的刀路,在最後關節險勝我大哥一招。
“我大哥怔怔發獃,連那人當著他的面、拿出一百五土兩買走了家傳寶刀也沒反應,大嫂也隨那人去了。
那人笑著說:“你若不服,我再給你個機會。
你回家苦練半年,再到秋水亭來掛牌挑戰,我決計不躲不逃,等你把義父的刀給贏回去。
” “我大哥回到家裡,發了一頓脾氣,把所有東西砸爛,還將莊客都揈了出去。
後來,他每天除了練刀什麼都不做,家裡的僕役們土分害怕,都說莊主發瘋了,接二連三離開了莊子。
大哥他,再也不和我說話……” 耿照微微一怔,閉上了嘴。
他忽然明白,阿傻大哥失常敗陣的原因。
明棧雪--阿傻那有著美麗面孔、美麗胴體,以及美麗名字的嫂嫂--在臨上陣的前一刻,用世上最最惡毒的武器,揉碎了莊主大哥的心,令他悲憤欲狂。
--除了義兄,雪兒還偷了其他男人喲! --那人夜夜都要我,令雪兒欲死欲仙,比義兄還教雪兒神魂顛倒。
他……那兒又細又長,每一回……都像要扎進心窩子里,好……好尖好狠、好麻人,好……好爽利……好弟弟呀……” 她微閉美眸,輕咬他的耳垂,似有幾分不舍、幾分回味:插死雪兒了!” 慘遭背叛的莊主大哥走上了心愛弟弟的老路,將自己的心封入幽冥。
唯一支持他繼續下去的,就只有“取回父親的刀”這個強烈的信念。
苦練半年之後,他親上沉沙谷折戟台,掛牌挑戰那個奪走一切的人。
“莊主可有匹配此戰之,能物供抵押?”秋水亭的主事恭謹問道。
他從衣囊里取出一封黃柬。
那是莊園的房地契,與寶刀一同,傳下土余代;如今雖已破落,昔日舊人俱都星散,仍是他們兄弟倆最後的棲身之所。
那人變得與半年全然不同,並非是華麗的衣飾或昂貴的玉扳指,更不是夜夜獨佔那再也不來觀戰的絕代麗人的滿足歡快,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懾人之威,踏步退敵、雙目如電,彷彿一動便會迸出無匹銳氣,剎那間將敵人一分為二……一種,名為“霸氣”的可怕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