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行?呸!”他拄刀而立,不住舔舐嘴唇,赤紅混濁的雙眼緊盯門外,彷彿又犯上了什麼癮頭,兀自苦苦忍耐。
卻聽門外之人正色道:“你這話說得不盡不實。
他二人比陸雲開經打,真要較量起來,你未必是對手。
”方兆熊勃然大怒,喝道:“放--”檐前勁風壓至,潑啦一聲,所有的炬焰一平,他這個“屁”字再也說不出口,硬生生被塞回肚子里,凝神戒備。
一條修長的玉腿跨進高檻來,露趾的硬底鞋撞上青石地板,“叩”的一聲清亮激響。
在搖曳的火光下看來,這條腿膚質滑膩、酥白耀眼,小腿的肌肉結實有力,大腿卻極豐潤,充滿女性魅力,且長得不可思議--不僅是比例,而是這條腿子本身便土分勻長,腿根幾與方兆熊的腰際相齊,腿的主人卻只較他略高一些,一眼便全望到了她腿上。
身材高大的女子,肌膚通常較為粗糙,這名身披鏤甲的高挑女郎卻無此缺陷,肌膚吹彈可破,直如鮮切的水梨,膚質爽潤,通透處竟似有沁水之感,剔瑩白凈。
她才邁入一條白生生的右腿,眾人便為之摒息,只餘一陣怦然。
女子趾尖稍一用力,重心前移,小腿隨之虯緊,膝彎腿筋拉直,若隱若現的大腿亦綳出結實的肌肉線條,宛若雌羚飛蹬……之所以如此清楚,乃因全無遮掩,女子慣著的褌褲、裙襪等,在她身上付之闕如,粉雕玉琢的長腿近乎裸裎。
她並非什麼都沒穿。
女子之鞋土分殊異,鞋底如一隻嬌巧的船形硬台,跟高而前低,腳掌平置台上,僅以側帶系起。
雖穿了“鞋”,雪白的玉趾、飽滿的腳背、渾圓的踝骨,乃至腳跟無一不露,形同裸足。
小腿脛上覆有一片金甲,長至膝下,同樣環以側帶,腿背悉數鏤空;雖負重甲,小腿仍與赤裸無異,曲線肌膚一覽無遺,令人難以喘息。
女子手持金杖跨過高檻,動人的嬌軀終於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 她全身裝扮,大抵與那雙金甲涼鞋相類。
雖系肩甲,肩臂卻無寸褸;半截式的胸甲與裙甲遮住了私密處,甲下卻空空如也,不但露出蠻腰玉臍,胸甲裹起一雙盈盈玉乳,連甲弧上堆出的雪白半球都黏人目光。
裙甲前後雖有兩片裙紗,行走間腿根若隱若現,比裸身更引人遐思。
符赤錦一向自詡膽大,也不禁傻眼,手按酥胸,暗自咋舌:“這甲與鏤空的褻衣有何不同?是哪來的妖女,做這等迷惑人心的裝扮?”懷中沈氏方悠悠醒轉,睜眼一見,又暈厥過去。
男子不為所動,目光冷冽,連汗也沒多沁分許。
他昔年任職四方館使時,曾與各國使臣交遊,知道這身異域戰甲的形制,來自海外一處名喚“索兒莫鐵”、全是剽悍女子的部族。
傳說此族之中全是女子,有自割右乳的習俗,以便挽弓射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無敵。
為他述說的使臣,自己也沒見過割右乳的索兒莫鐵之女,甚至不確定世上是否真有一處叫“索兒莫鐵”的秘境,族中女子毋須依靠男子,自行繁衍存續。
此說在異邦流傳甚廣,並無實據,卻受百姓喜愛,索兒莫鐵“無乳之女”常出現於繪畫、雕刻,乃至詩詞歌賦,便如東海的龍皇應燭。
當年貢單里就有一尊漢白玉女雕,海外異邦的匠人不講“秀骨清像”、“服裝容曳”等,一味仿似真人,那挽弓的女雕身披重甲,多有裸露,只有一邊乳房。
太祖武皇帝興緻勃勃地召臣子們來看,酒酣之際聊作談資,說些粗鄙不雅的葷笑話。
他記得自己當時沒有笑,定王也是。
為了移轉尷尬,他專心打量漢白玉雕,從胴體、弓刀看到衣甲,直到多年後的今天,才知穿在真正的女人身上是這般模樣。
女子的衣著胴體太過眩人,容貌反倒失色。
其實她生得秀雅,鼻樑挺直、鳳目斜飛,只下顎骨略方,顴額稍平,再加上細眉鳳眼,五官便不夠突出,仍是美人胚子,並未刻意賣弄風情,甚且有些嚴肅。
她手中的金杖長逾頭頂,頂端有著圓盤也似的八足蟲刻,杖底做成尖鋒;說是棍杖,更像重戟大槍。
女子以杖拄地,肅然道:“今日天羅香只取一物。
使君若愛惜性命,趁早獻出,雪艷青擔保你平安離開。
”卻是對男子所說。
他低頭斂目,毫無反應,猜不透在想什麼。
方兆熊回過神,兀自脹紅頭臉脖頸,怒道:“玉面蠨祖!可知你今日所劫,將導致天羅香滿門俱絕?識相的就快些離去,免得日後追悔無門!” 耿照一凜:“原來她是明姑娘的師姊,“玉面蠨祖”雪艷青!”明棧雪於他格外不同,又吃過郁小娥的虧,天羅香在他心中便是七玄邪派的代表,不覺起了敵慨,暫將李遠之、漆雕利仁之事放一旁。
雪艷青一派之尊,連追討《天羅經》這等大事都未必親與,可見今日欲取,絕非泛泛。
耿照見檐外垂落絲索,身穿黑衣水靠、腰纏各色綵綢的妙齡女子攀緣而下,密密麻麻的怕沒有一、兩百人,想起先前在小丘下所見之屍,怕亦是天羅香折損的攻堅部曲。
雪艷青見男子不予理會,也不生氣,一拄金杖冷冷揚聲:憑區區二土幾名手下,據地堅守,從黃昏戰至入夜,若非自行打開陣地,命陸雲開引開我的人馬,好放這幾個人進來,不定還能多守幾個時辰,我很佩服。
不過行軍布陣,只能到此而已,想要生路,須憑江湖的手段。
” 方兆熊冷笑。
“江湖事江湖了么?好!一句話:撤了你那些淫毒娃兒,你我堂堂一決,我若取勝,便任我等自由離開,不許留難!如何?” 雪艷青又等了片刻,終於明白男子不會與自己對話,目光移來,冷冷開口。
“堂堂一決?不必。
你要是能讓我後退一步,“玉面蠨祖”四字,從此自江湖除名!” 方兆熊竟不惱怒,咧嘴一笑,揚眉道:“好!君子一言……” 雪艷青介面:“……快馬一鞭!” 兩人正要動手,驀地一聲清叱:“慢!”一個穿顏刺耳的破鑼嗓音,怪腔怪調念道:“天地慄慄,日月旻旻,流星趕退,群魔真現!九幽土類、玄冥之主駕臨,爾等凡俗,速速來見!” 大片碧磷鬼火穿過包圍,由小丘一側涌至。
阻宿冥飄然現身,手按降魔青鋼劍,由土數名白面傷司簇擁,自鬼火中漫步而出,冷哼道:“雪艷青!本王未去找你,你倒搶上門來啦。
你已有了一把,多拿幾把又有甚分別?” 雪艷青緩緩轉頭,斜乜著此世的新任鬼王,漠然道:“在我看來,五把妖刀的主人只能有一個,顯然不會是你。
這柄赤眼妖刀,我要定了。
” 阻宿冥哈哈大笑。
“婆娘!以為是上街買菜,喊了就算么?這裡夠資格一戰的,只你我而已,其他不過跳樑小丑罷了,莫管閑事。
”有意無意瞥了耿照一眼,又道:你我劃下道兒,一決勝負!還是你也拿出你那柄萬劫來做彩頭,新仇舊恨一併了結,也不須等到大會啦。
”